反扭住了他的手,把少年的头用力地按到水池里,到他快要窒息时,再拎出来,嘲弄地笑问他,“爱上她了?特意寻来为她报仇?”
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始终放松不下来,太阳穴那里似乎总有一根血管在突突地跳动。
在脖子要被掐住的前一秒,那只手已被他反扭住,他回过头,正对上少年仇恨的眼睛。
大约是被说中了心思,有一瞬间,他握紧了手,什么话也回不出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盯住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恨。为什么只是说说,为什么不想办法报仇?你的家里人就要这么白死吗?”
*
少棠扫了一眼,正对着他的那版上,是一个男人笑容可掬的相片,底下配了一些文字,他向来对于这些时政不太关注,单单是知道这个人姓李,好像是个什么大亨,可能和日本人也有勾结。?这种人多的是,这又怎么样。
不是哑巴。
他微侧过头,眯着眼看了一眼门边。
混乱过后,整间屋子充斥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的人又放松下来。
那小婊子,只是他所折磨过的女人里,很平常的一个。
他闭了眼。
外面的冷雨还在劈劈啪啪的下,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是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小暑又折了回来,纱布已经被他扔了,头上血水和雨水混成了一团,手里紧紧攥着一份被雨水打湿了的报纸。
人就是这样,只有彻底失掉了,才能明白,从前的日子有多好。
他托起搁在浴池边的酒杯,呷了一小口酒,却没能将那一种莫名的烦躁感压制下去。
他攥着这份报纸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我要做件事。”
在氤氲的水雾里,少年像以往一样轻轻带上门,微垂着头谦恭地走进来。
少棠看着他开了门走出去,恍恍惚惚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回到桌前坐下,失了所有力气般地把头搁到桌上。
太没用,她才会走。”
凭他的头脑,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少棠清醒过来,翻箱倒柜地寻出一块纱布递给他。
他认出来,是从前跟在顾家那个小婊子身边的那个男孩儿。
经过长时间的浸泡,皮肤的感觉已经有些迟钝,然而当那只手触到他的后颈时,他还是极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
顾景仁死后,顾家的产业通过一些明里暗里的手段,已彻底变成了他的,日本人那边,也早已经打点妥帖。
小暑一言不发地接过,随手按在流血的地方,从地上慢慢地起来,又慢了半拍似的一步步朝着门边走。
一直浸泡到身上的皮肤都起了皱,他才懒洋洋地从温暖的水池里起来。
察觉出他眼里的轻蔑,他立即被那
他的视线移到到腿间,即使并没有戴眼镜,那个丑陋的器官依旧刺痛了他的眼睛——甚至比不上初生的孩童,确切地说,这只是一截小指般毫无起色的肉芽。
他总不愿接受现实,所以每天都要出去没有目的地乱晃一圈,在回到家里时,总还存着一些妄想,姆妈会像往常一样过来开门,男人在厨房间里忙碌,少英在闹来闹去。
小暑的手却死死地掐着那张相片,那张被冻雨浸得湿漉漉的笑脸很快被他捏得稀烂。
小哑巴是他多年来指定的搓澡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哑巴,所以使他觉得安全。
再后来,是谁先动手的,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再回神时,已经像两个红了眼的疯子般不要命地扭打在了一起。
少年吐出两口水,没有回答,眼睛淡冷地盯着他那畸形的下身。
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才缓缓地在浴池的边沿坐下。
传来三声轻轻的叩门声。
这时候,他认出来他,也还没察觉到死亡的威胁,甚至觉得这件事情是少见的有趣。
温暖的水蒸气能够给予他安全感,这是少有的能够全身心放松的时候。
少棠的眸色慢慢加深,两个人就如仇人般的对峙着。
当妄想逐渐破灭,不得不从虚妄的梦里回到现实,随之而来的则是更深的绝望和空虚。
因那与生俱来畸形衰弱的下身,所以使得他对于女人,总是有种微妙的毁坏欲。
浮出水面的男性躯体几乎无懈可击,肩,腰,腿,全都肌理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这是精心锻炼和保养下的产物。
忽然一声闷响,小暑的头重重地磕到了桌角,殷红的血缓慢地流淌下来,他终于坐倒在地,不再动弹了。
与这具完美的身躯相配合起来,带有一种荒谬的滑稽感。
这一些日子,谁的胸腔里都堵着一团说不出来的怨忿,于是都迫不及待地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发泄的对象,记不清彼此说了多少刺激对方的话,一句更比一句刻毒和尖锐,到最后几乎是故意要把彼此那些不可碰触的软肋往死里去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