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他没疯,他一定和谢紫一起去边关。
她自诩冷血无情,可是那一刻,眼眶中流出的温热的眼泪,却落在了骨灰坛上。
那水袖笙歌可有血泪斑驳的一刻?
容清薇犹豫着走到闻青面前:“你知道了?”
归闲殿下,谢紫。
闻青笑得近乎疯狂,眼中那执迷与狰狞的寒光如伤心人的剑,断肠人的刀。
大火,是啊,三天三夜不灭的火,焚烧了一切。
杀了我又如何?你的皇位,你的江山,到底要陪我一起死。
前因后果,一瞬间,全部想起。
那金粉华章可有散尽的一日?
想起来了。
狂风割得人面痛得如刀割。
死了的人会与这软红十丈再无瓜葛,可是活着的人呢?
可是京城的高官们仍醉生梦死,可金銮殿上的皇帝,仍快意于心头大患的死。
可为何你却走在了我的前头?
也不知何时,便走到这里。
那我一定到佛前哀求,求一个相见。
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想心越痛,连不知何时咳出血都不知道。
什么爹爹,什么娘亲,什么出门办事!
可就在她转身欲离开谢府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一个人。
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十三年颠沛流离,十三年流落江湖。
这乱世之中,也许每个人,无论怎么做,大抵都是错的吧。
谢紫只觉胸口一片刺痛难当,鲜血在空中划过的弧度,如同绽放的梅花。
你也和爹娘一样是骗我的。
那盛世年华,可有悄然结束的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步步妖娆,明媚如花。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落下。
直逼京城。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这样偏激执迷的性子是活不长久的。
不知何时,连眼泪也干了。
我不信神佛,可如若我求遍漫天神佛,跪遍苍生洪荒,就能见到你。
狂风烈烈,那紫衣的人,面上笑意轻软又冷酷。
只可笑他还活在一个疯子的梦里,等着他们回来。
☆、灵犀开
☆
我说过,谁要毁了你,我就杀了他。
我说过,我此生,决不负你。
那个卖国求荣的谢紫衣,
金戈铁马可描摹得了盛世金粉玉堂?
谁可知?
谢府被暴怒的百姓烧成废墟,却鲜有人知道,那一场大火里,曾逃出一个女子。
有食尸的秃鹫与乌鸦,在高空盘旋。
流民万里,哀鸿遍野。
娘将自己托付给家奴时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无论如何,生死一双。
那个曾一笑动京华的紫衣郎,
脑中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开始撕扯,疼痛得让人想去死。
他想起来了!
那琵琶玉箫吟叹了一滴是泪,那箜篌弹得十指断,不过断肠。
其实是无意中听到邻居人说得。
谁能知?
容清薇在谢府走水的那一夜里,冲进火海里,再出来时,怀中已多了个青色的骨灰瓷坛。
什么江南烟雨,什么富贵温软,什么婉转凄清。
你也没有。
钧天教众的哀嚎惨叫,爹爹临死前在烈火中白衣翻飞绝世无双的一笑。
闻青。
可是,可是,谢紫,你尸骨无存,我此生,又如何才能见你?
他们早死了,早就死了。
闻青疲惫地垂眸,长睫在苍白瘦削的面上落下一抹低回的阴影:“是啊,他死了。”
似乎那瘀血咳出后,他就渐渐神思清明了。
京城依旧繁华。
三军之上,青天之下,有残阳如血。
闻青,这到底是你的业障,还是我的?
闻青似乎是一路尾随她而来的,他只是怔然地看着烈火之中的谢府。
容清薇长叹,她所能替谢紫做的,怕也只有保住谢书的骨灰。
孤寡的女子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逃命,踩过的土地身后是饿殍的白骨。
那哪里是我闻青!
在城门之上坠下。
他忽然笑了起来,近乎歇斯底里的笑。
便这么,从城门上坠下。
如果他没疯,他一定和谢紫一起去死。
他们说他们会回来,可他们再也没回来。
谢紫,谢紫。
求一个相见与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
容清薇怔然地看着他。
嘉庆八年,扶琉军入关。
繁华刻骨,即成荒凉。
我就知道,我等不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