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这儿吗？跟我聊聊天就不行啊？”杨磊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今天他的心情实在太差了，他要发泄。
片儿警必须要个保人来保他出去，丁文无奈之中，就想到了杨磊。
那一晚，丁文失声痛哭。
“……”小警察语塞了。虽然那个年代都把同性恋当流氓罪抓，但是法律条文上确实没有相关规定，一条都没有。
丁文摞起袖子，胳膊上有触目惊心的自残的痕迹。
杨磊就在这种痛苦矛盾的心情中心事重重地回到小楼，进了门，房宇正要出去。
……
“怎么了？”房宇听出杨磊的语气不对。
杨磊受到的冲击是大的。
但是他们有什么错？就因为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男是女，干扰到别人了吗？干扰到社会了吗？那只是一份属于两个人的爱情，这样有错吗？
“又出去？你就不能在这待啊？”
“你去哪儿？”
他现在谁都不想见，就想见杨磊，那是他心里唯一的光明，温暖……
“说什么呢？你嘴里放干净点！”
杨磊的语气很冲。
“一起去呗！”房宇也是年轻人，也爱玩。
“你们跟女的能搞不？搞过没？……”
“哎，你们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杨磊的苦闷到了极点。男人的勇气和力量告诉他，怕什么！是爷们就别墨迹！勇敢地说出来，告诉他！可是理智，现实都在告诉他，他这样做会害了房宇，会把他拖下深渊，他可以不管自己将来怎样，可他不能不管房宇，他不想毁了房宇！
“……磊哥你知道吗……我真想死，好几次都想死……老天爷把我生成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啊？……”
从丁文那里回来，杨磊的心情非常沉重，沉得像铅一样。
“去喝酒，玩玩。你去吗？”
房宇已经好几天晚上出去玩到很晚才回来了。杨磊甚至感觉房宇不愿意在小楼里待。
“不去！有意思吗？就是唱歌喝酒老三样！”
丁文的肩膀都颤抖了一下。他痛苦地把头埋得更低。
杨磊坦坦荡荡，俯视那警察，逼问。
杨磊光火了。兔儿爷是一个非常侮辱性的词汇。
丁文一直蹲在地上低着头，任警察们说什么笑什么都没有反应，直到片儿警说天亮要通知单位来领人，丁文才有了反应，他恐慌起来，哑着嗓子说，求求你们，不要通知单位，我，我出钱，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杨磊进派出所带丁文走的时候，丁文始终低着头，头都不抬起来。杨磊办手续的时候，那些片儿警边办着，边用眼角扫着杨磊，眼神怪异，似笑非笑，眼里的意味很明显。
房宇看了杨磊一眼。
“他犯了哪条法？你说出来听听，法律原文！第几条，第几句！”
丁文歇斯底里地发泄，痛哭，他一遍遍地说，如果有下辈子，他再也不要爱男人，他宁愿当猪，当狗，也不要当同性恋……
“那在这儿就有意思啊？”房宇也按捺不住脾气了。“我在楼里也没事干！”
杨磊一直把丁文送回了他的住处。
“……我犯了什么错？！我天生这样，这是我的错吗？！……我没杀人，没偷没抢！……我也不想这样！我能怎么办？！……这是我的错吗？！……”
杨磊转回身，就瞪着那个警察。
“你们去精神病院看过没有？”
“方梅不是要来吗，不有她陪你吗？”
一句话一屋子的警察都在乐。
杨磊问。
他想象着，如果今天换成是房宇，他还能不能保持着冷静，他还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房宇的人生陷进这样的泥沼。
“算了算了，杨磊，算了……走吧……”丁文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哥几个，你们是没看到，哎哟哟当时啊……”发现两人的小警察添油加醋地跟其他片警描述那个场面，用词极其露骨，说得几个男人们都发出了又鄙夷又欢乐的笑声，听见那刺耳的笑声，丁文深深地低下了头，眼泪涌进眼眶……
丁文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后面那个抓他的小警察嘲笑了一句：“兔儿爷！下次别再光屁股了！”
“怎么的？你横什么？他就是流氓！我见一回抓一回！”
在片儿警眼里，这些“兔儿爷”都是取乐的对象。每次抓到，都会这样取乐他们。他们觉得这些人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人，都是病人，是流氓，有伤风化，是社会的畸形，有病也不去治，活该一辈子都是兔儿爷！
“……我真恨自己，恨起来就划自己一刀……我不想再找男人了，我也是人，我也要被尊重！！……我他妈的受不了了……受不了……”
他想过，爱上同性的人在这个年代会面临的压力，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具体、这么直观。
杨磊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