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银月气得猛一跺脚,大喝道:“还敢跑?你给我站住!”
崔银月则攥紧十指,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一听同伴说起孙贤阳的一片痴心,崔银月心里更是高兴,但他转念一想,孙贤阳如此爱他,却还不肯带他回家,于是语气更加尖利,说道:
但是,孙贤阳分明爱他爱得不行,却从未提过带他回徽州的事情。
孙贤阳被崔银月提在手里,只觉得崔银月如此凶神恶煞,从没见过他这般蛮横模样。
他连忙起身,疾行出门一看,却见侍女失手打碎了一只茶杯,正浑身发抖地立在一边。
万一他崔银月主动提出来,那也太上赶着不成买卖。
孙贤阳被他吓得一抖,嗫嚅说道:“你你怎么这么凶?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月亮了。”
好端端的天上明月变成了河东狮吼,孙贤阳当即心碎一地,哭得更加悲惨。
崔银月一时憋闷,便嘴硬说道:“我才不想去徽州呢!我听说江淮官道漫长多险,我不比牛马畜生那般皮糙肉厚,又不似贩夫走卒那般身强体壮,怎么吃得了这个苦?”
孙贤阳“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哭喊说道:“都怪我都怪我的面孔长得太胖都怪我不会说官话呜呜呜”
若是他真的能和孙贤阳厮守终身,那天底下就再也没有更完满的事情了。
他将孙贤阳往床上一放,盯着他的朦胧泪眼,手足无措,犹疑半响,才说道:“别哭了,我不该那么说你,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又听贺璟说道:“啧啧啧,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月亮。恩客们都以为你是温柔娴静,谁知道你只是会装模作样罢了。”
崔银月被贺璟气得半死,随手一摔门就将贺璟关在里头,又拿袖子粗鲁地擦拭孙贤阳的眼睛,硬邦邦地劝道:“你这傻包子,不许这么说自己。”
崔银月暗骂一声,急急追跑上去。
他一把揪住孙贤阳的后脖子,将他提溜回来,凶恶恶地说道:“好你个小包子,我叫你站住,你竟然不听话!”
崔银月哼了一声,说道:“我这是见人下碟。有的人喜欢温柔,那我就扮演温柔;有的人喜欢乖巧,我就扮演乖巧。我在花街打拼多年,客人是喜欢冬瓜还是喜欢西瓜,我只看一眼心中便有数。那孙家八少爷,一看就喜欢外冷内热、温柔纯洁的小娘子,那我就扮猪吃老虎,果然将他吃得死死的。看他那只圆滚滚的脑瓜里除了我呀,再也想不了别的人了。”
可恶的小包子,你为什么不肯带我回你老家?
孙贤阳捶胸大哭,竟跑得更远了。
“我不是嘲笑他,而是实话实说罢了。那小子面孔长得浑圆,身体四肢则又白又软,活像一只大包子。他要是一笑呀,更是不得了,两只酒窝显露出来,就是大包子上戳了两个洞眼,我一口都没法把他吃掉。”
崔银月大惊失色!
贺璟哈哈大笑,说道:“听起来倒是挺可爱的,我怎么觉得你在向我炫耀?”
崔银月从未经历过如此地狱,不禁呆了一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厢房里,崔银月则细细想着。
贺璟紧紧跟随出来,见孙贤阳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哭得如此可怜不做伪,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两人听到侍女惊呼道:“孙少爷,你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门外,孙贤阳的心一下子凉了。
难道你打算拍拍屁股走人,把我一个人扔在这条花街么?
崔银月怒从心头起,猛地一拍床沿,喊道:“够了!你还有完没完?能不能安安静静听我说话?!”
如是磕磕巴巴解释了半天,孙贤阳却一点儿都不肯相信。
孙贤阳被崔银月弄得脸都发红了,于是一把推开崔银月,一边哭一边奔走。
贤阳心中一动,更是将耳朵贴得死紧,要听崔银月是什么想法。
孙贤阳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捂住耳朵,不想知道崔银月的真实性格。
贺璟摇头,说道:“你是在过嘴瘾呢?还是真的如此冷心冷肺?我看那八少爷是真心爱你,简直把你当成了天上的月亮。他对你的态度,用‘虔诚’二字都不为过。你何苦如此嘲笑他?”
孙贤阳站在门口,双目含泪,满眼苦楚地盯着崔银月,喃喃说道:“银月,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只土包子,土财主”
于是,崔银月伸手要替孙贤阳擦眼泪,却被孙贤阳一掌拍开。
崔银月则将孙贤阳拎到一处无人房间。
崔银月被人戳破心思,忙道:“没有的事!八少爷虽然富有,但他江湖气息太重,说话做事都没有规矩礼数,连我唱的小曲都听得一知半解,恐怕是没读过几本书的。说到底,他也是商贾家的少爷,并不是公卿世家的贵公子。亏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连皇都官话都不会说,一张嘴就是徽州土话,口音忒重,活脱脱一个土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