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无声胜有声。肖烈是多聪明的一个人,人与人之间的事他看得清楚极了。
“快点。”
“你考虑好了?”
揉了一会儿,她把一条热毛巾敷在他的膝盖上。
“你这腿得注意一点,活永远干不完。”她最近总有些细碎的唠叨 ,在各个时刻都能见缝插针地来一番说教。时日无多了吧?
,一口一口地喂她喝完了。直到结束,她都没睁开眼睛,靠着枕头迷迷糊糊。
帮助活血按摩的手停了停,嘴角微弯,她说:“我得到的够多了,再这样下去,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零下二十多度呢,等你感觉冷的时候就晚了,你这样一身汗,最容易感冒。”
这个冬天,肖烈怕是不肯听话了。
他脱掉手套,扔给伙计往回走。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什么,伙计们笑了,肖烈也在笑。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开始了。鞭炮声远远近近地响起,她睡在他的臂弯,安安静静。
“之后去哪儿?”
肖烈一进门,带进来一股凉气。
☆、第 59 章
时间在大声嘲笑她。她一边觉得肉体与灵魂一同亏空,一边感受自己被另一个叫卫澜的人塞满。
肖烈目光上移,到她的眼睫上。她有其他语言和中心思想,隐藏在这一连串的话里。
春夏秋冬都有性别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好像没听见,伙计几个倒是停了活儿,碰碰肖烈。
肖烈只好把腿抬起,搁在桌子上。说实在的,腿有点僵了。
想起过往,目光凝沉, 只在他一人身上。
“我陪你。”
“重新营业倒是也行,这么大地方这么荒着有点浪费。”
“你陪我啊,好冷……”
“不用。”
“没那么冷。”
“喂!你进来!”
回来时,她仍瞧着他的腿,好像在修复什么古董,轻轻将毛巾盖在他的膝盖上。
肖烈回过头,眉毛上一层细碎的冰晶。
卫澜帮他脱掉外套,他像刚洗完桑拿,身上热乎乎的。
“难受还硬挺,这要是落下毛病,以后更不好处理。我要不在,你铁定又不管不顾了。”
肖烈不分辩,接过卫澜奉上的一杯热茶,待他暖了一会儿,卫澜说:“腿抬起来。”
“天冷就别干了。”
卫澜怕冷, 从来只觉冬天难熬, 但这个冬天竟在以极快的速度狂奔,仿若迫不及待要去接待它的情人:春天。毕竟一年只有一次相会。
“你还有几天假期?”
“肖烈……我好困啊……”
他像极了伐木工人, 和几个伙计在院子里劈柴,做木工。初次相逢, 哪知他会是这个样子。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哥,叫你呢。”
虽有鸟儿来帮它除虫,但毕竟也是在伤口上劳作, 痛上加痛。果然,这世上没什么事是真正无痛的。
不在?
不是错觉,他们之间,弥漫着离别的气息。
卫澜脑袋嗡一声响,“三天。”
卫澜抱着咖啡杯站在窗前看雪。山美, 水美, 冰溜子美。包括那些堆积成小山的烂木头都美。一圈圈年轮,一个个窟窿,赤-裸-裸地展示着它的生命与创伤。那些虫子在它身上驻窟窿的时候, 它会不会痛?一点点被挖空,凌迟,实在残忍。
“看来我这终究是个客栈,游客是留不住的。”那双喜欢拥抱她的手,交握在一起。露出一个清晰疤痕。都说异性之间的咬伤很容易落疤。果真如此。
“先去香港,然后飞伦敦。”
卫澜轻轻点头。
毛巾有点冷了,卫澜掀开来,“等我一下。”
“真心话。肖烈,我很感激你。”她一直看着他的腿说话,“没有你,我活不到今天。”
“睡吧。”
远处的他挥着斧头,不知疲倦。但他的腿可不这么想。
卫澜仿若听见了他的心声,叹了一口气。
有一大朵烟花在夜空盛开,凋落,不见。
木屋采暖不错,屋里穿夏装都不觉得冷,听说这件事有郑峻的功劳。
“可惜,有个人还在等着看我们俩到底能不能物以类聚。”
卫澜打开窗户, 对他吆喝。
她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脑袋一歪又睡着了。
她盘着头发,几缕碎发捏成细细的一股,弯弯绕绕在她耳边。她的形象越来越完善,就像一张碎裂的盘子,经过修复,一点点恢复了原貌。可惜,肖烈至今也没把那个碎掉的杯子修完整,缺的那一块还没找到。
她的手在他腿上轻揉,力度与动作,叹息与眨眼全都是语言。她已经“说”地很明白了。
卫澜没接他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