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冯师叔瘪了瘪嘴，仿佛要为皇帝掬一把伤心泪，“那有什么用处？连自己皇位都保不住的人，还许诺别人，真是不知羞，怪不得庆王和太后都不肯来见你，你还不如那个死去的宁王。”
他已经不怕死，因为现在他生不如死。
一天一夜的奔逃，皇帝已经如同一滩烂泥。
冯师叔将嘴里的草茎吐出来，那吐沫仿佛迎着风吹到了皇帝脸上：“你还配姓齐吗？”
“快走……走……”皇帝浑身汗毛竖立，双腿不由自主地用力。
他只有逃走。
“若是他放过朕，朕可以写一份诏书，让他承继皇位。”皇帝拼尽了所有的力气。
讽刺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做了约定，只要你跑，就不杀你怎么样？”
皇帝脚一软整个人从马背上掉下来。
程女官低声道：“说是摔了一跤，正好地上有一洼水，就溺死了。”
当年惠王谋反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让大军围攻惠王，将惠王逼得无路可走，最终将惠王一党擒获。
皇帝牙齿打颤，那柄刀上的血仿佛就是他的。
皇帝听着这话，整个人如同打摆子般抖动。
淹死在泥坑的皇帝，皇帝再见。
皇帝惊惧中，脚一滑摔进了烂泥里。他仿佛忘记了挣扎，任由泥水涌进了他的口鼻。他已经无法喘息，他记得他处死庆王之前，太后求他网开一面，不要赶尽杀绝。
“走……”皇帝有气无力地吩咐。
太苦了，生不如死的苦楚。
“他们又来了。”
停下来喘息，立即就有兵马追了上来。
关键时刻只会奔逃的人，没有了任何的尊严，乞求别人饶恕的人，怎么配做天子。
现在他面临的何尝不是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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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他们就跟在后面。”
这些人显然不会被他收揽。
可是他却逃不动了，因为这一切太苦了。
这是庆王最想要的，他们会答应，一定会答应。
太后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是怎么死的？”
早知道会这样，他情愿不逃，就留在京城与金人决一死战。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地步，被百姓唾骂，被庆王侮辱。
惨叫声传来，如同一柄刀刺进了皇帝的心上，没有援军，没有人帮忙，他能做的只有一直跑下去……
说话的人终于从树林里走出来，握着一柄染血的刀，鲜血不停地从刀尖上淌下来。
一次一次地被追上，就好像在玩一个虐杀的游戏。
宫人和侍卫都去阻挡叛军，皇帝手脚并用地继续向前跑去，身后的黑影却始终跟着他，只要他停下来黑影就靠近几步。
只要被追上，就是死，在后面的侍卫已经又少了十几人。
对，他可以给庆王这个来换取他的活命。
“跑不动了？”
皇帝吞咽一口：“朕是天子……是庆王的长辈……庆王应该给朕应有的尊重。”
天空下起了雨，湿冷如同刀锋，毫不留情地吹在皇帝身上。
所以今天这个结局，是他当年一手为自己安排好的。
皇帝心中浮起一丝期望。
他没有听。
二十几个人在树林里穿梭，每跑一步仿佛都落在了刀刃上，让皇帝疼得汗透衣襟。
皇帝眼睛深陷，披头散发，如同乞丐般，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胯下的马显然也已经不堪重负，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
皇帝点了点头。
皇帝动了几下，终于沉下了他的头颅。
还配吗？
这样的疼痛，这样的恐惧，比死更要难受。
这是他让沈昌吉杀犯人时用的法子，他们是故意要用在他身上。
皇帝觉得自己的腿仿佛已经被磨碾成了碎末，身体淌着血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皇帝的眼泪涌出来，若是这样都不行，是真的要他的性命，庆王还想让他怎么做。
他不想死啊，皇帝的拼命地向外吐着泥水。
“保护皇上，向西走，快……”
新一轮的逃命，竟然比皇帝想的要容易些，很快就冲出了庆王军队的包围，也许这次他又能逃脱。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肯
胯下的马都开始不安地踏着蹄子，皇帝吸了一口冷气。
太后不知是该悲伤，还是
常安康上前搀扶住皇帝：“天家，我们快走吧，跑过前面的那片林子，说不定就有了希望，陆大人和赵指挥使还在等着我们。”
步声，悉悉索索地踏着落叶慢慢地靠了过来。
“甩……掉了……没有？”皇帝张开嘴，嘴里是腥甜的味道，这样的颠簸，已经让他将嘴唇咬烂，手脚完全没有了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