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似一道惊雷，将她劈得浑身都没了知觉。
没听到他再说话，她蓦地湿了眼眶，“他真的……死了？”
“他给微臣的信上说了，想留在烟水岛休养直到痊愈再归来。”
小皇帝紧张地看着二人，“三皇叔，小叔叔可是凯旋归来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景瑟哑着嗓子，“那一次薄卿欢的人送顾乾回来，去进香的半道上若非我大意，也不会让他轻易劫走了葳葳，更不会有后来顾禾的出手相救，我不知道他是否就是那个时候中的毒，但我知道，那一次，他伤得很重。”
宫宴散，夫妻二人回到楚王府。
梵沉想了想，突然站起来抱住她，“陪我去烧点纸钱吧！”
顾博文长叹，“既然命中注定如此，那咱们只好尊重他的遗愿，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来咱们家了。”
小皇帝呼吸突然加重，战况如何，他已不在乎，他只关心小叔叔的伤势。
“如若我能救他，他将会为西秦培养出千古难得的一代明君，只可惜……”
梵沉也希望这只是玩笑。
卢氏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是。”沉吟许久，梵沉终是点头承认了。
“无妨的，朕等得起，多久朕都等得起。”小皇帝倔强地道。
顾禾父母走后，顾北羽和梵沉对视片刻，顾北羽道：“表姐夫，咱们回去吧，皇上该等急了。”
“顾……顾禾？梵沉，你开什么玩笑，顾禾那么厉害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这玩笑开得一点水准都没有。”
景瑟僵住，“烧纸钱？给谁？”
梵沉没有多言，跟着顾北羽回到麟德殿。
她想起了顾禾交给梵沉的那幅画，他的遗愿是希望梵沉能把画卷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不要！”卢氏哭声拒绝，“老爷，我不要让那些人来咱们家，我这辈子只承认禾儿一个儿子。”
梵沉很明白，以景瑟的聪颖，一旦他多言，便很容易被她看出破绽，所以当下只淡淡应了一声，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梵沉冲她微微一笑。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如果他还能回来，他怎么可能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梵沉手里来？
若不是那次意外，顾禾不会受伤，或许，他到现在都还好好的，此次出征，会带着十万大军凯旋
“怎么了？”梵沉随口来了一句。
顾北羽站在殿中，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启禀皇上，烟水岛一战，我西秦大获全胜，尽数剿灭梵氏分支族人，未留一个活口，但，摄政王在此次大战中受了伤。”
“或许是吧！”梵沉垂下长睫，“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进门后，梵沉就一直坐在软椅上不动，看不出在想什么。
坐在梵沉旁侧的景瑟总觉得顾北羽的话有些不对劲，可仔细想了想，又没抓到破绽，只得偏头看向梵沉。
虽然三皇叔的消息让他心中难受，但好在小叔叔并没死，只是受了伤，将来还有机会痊愈并安然回来。
“梵沉？”景瑟喊了几次才将他唤醒。
景瑟忽然一把推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此次出征再也不会回来？”
“我怎么觉得有些蹊跷？”景瑟满眼狐疑，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又哪里都没有破绽。
景瑟压低声音，“顾禾真的受了重伤？”
梵沉顺势摸摸她的额头，“莫非病了？否则怎么疑神疑鬼的？”
“小叔叔伤得可严重？”小皇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些严重。”顾北羽颔首，“好在军医及时救治，所以今后还有恢复的可能，只不过短期之内回不来了。”
顾博文偏头，卢氏面上泪痕交错，双眼红肿，他心中一揪，晓得此时说那些为时过早，更会引得涵儿忆及顾禾的死，索性压下了，点头，“嗯，你说如何就如何。”
“与烟水岛同归于尽，被炸成碎片，尸骨无存。”梵沉轻轻闭上眼，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景瑟瞪他一眼，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吃着菜。
景瑟猛地惊醒过来，又苦笑，“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这是唯一让他值得欣慰的。
“顾禾。”
景瑟挑眉，“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到底怎么了，一回来就失魂落魄的，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呗，两个人分担，总比你一个人逞强要有用得多。”
“为什么？”景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他中了毒。”梵沉看着她，温声道：“宗政初说了，这种毒连他都没办法的。”
“嗯。”
“出征之前，他曾单独找过我，说他再也不会回来。”
“嗯。”
“所以顾禾才会自请出征，为的就是想名正言顺死在海上？”景瑟忽然觉得自己脸说话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