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翻了个身,继续往水下沉,他的脑袋昏昏涨涨,肺里也很涨。他早就不能呼吸了。
小丁死了,路欣雅不知在干什么,田静呢,还有洁洁……
那是电影里的台词。狄秋记得。他和那个男人一起看过的某部电影。电影的名字里有个“春”字。
蜉蝣朝生暮死,人又何尝不是,生命如草芥,时间如流沙,一条大江,绵延流淌千万年,也不过是群山间的一尾小溪,而群山也不过是天地间的一排积木,天地,不过是洪荒间的一瞥。
生有什么重大的,死又有什么值得恐惧的,所有的人都不过是风一吹就会不见的一点微尘,是雨一下就会消失的埃土。山水依旧,山和水也会坍塌,会干涸,天地依旧,而天和地也会混沌,会熔化,茫茫宇宙,有什么是不渺小,有什么是重要,又有什么是永恒的?
操场上的男人还在骑车,他好像永远不会累,永远不会烦。他就在那里,“像个白痴一样”转着圈。
像个白痴一样。
但是,可是……
他把那些叫得出名字的人全都甩在了身后,他拼命地往上游,他还是想去看一看风,去听一听雨,去触摸一朵云,去喝一口热的汤,去看一场电影,听一首歌,撑一把伞,然后把它丢开。他想走在人群中,和很多的人擦肩而过,他想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等绿灯,在黄灯亮起的时候
欣雅,田静,洁洁……他都能叫得上名字,但是这个男人……
男人停下了,抬起了头,狄秋想躲开,他捂住了眼睛,他吃了一大口水,几乎是本能地拍打着水,使劲往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