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凌照夕淡然地看着他,“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没摸着良心问过你自己,如果别人对你做出这么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你会放过他?别跟我提什么血浓于水,我这身血肉,是我妈生的,我爷爷养的,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哦,对了,冯队还没告诉你吧,就贺一淼的那份DNA报告,呵,是假的。她和贺鹏飞倒是真的亲姐弟,同父同母,可惜,那个爹——不是你!你说,是不是很讽刺?你以为她是烙在你心尖上的朱砂痣,殊不知其实是扣在你头上的绿帽子,还一扣就是二十几年,真是好戏!”
“干嘛这么看我?”凌照夕看了眼一边开车一边偷空瞄着自己的乔大少,纳闷地问道。
从看守所出来,凌照夕头也不回地往停车场走,步履轻快,眉眼恬淡,人生至今的那些阴霾和遗憾仿佛都被甩在了身后,从此一身轻。
“你,你胡说!”贺望城双目暴睁,眼底的血丝瞬间蔓延至整个眼底,仿佛一眨眼就会留下血泪,“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的手段竟然会这么阴险狠辣,鹏飞的DNA报告,也是你做的手脚吧!”
贺望城惊诧地瞪着凌照夕,半晌后渐渐明了,“所以......这些年你一直以为纵火的人是我?”
“凌照夕,你对郭蕊她们做了什么?!”贺望城见凌照夕起身,破声低喝,挥舞的双手被手铐牢牢禁锢在椅子扶手上带出一阵噼啪作响声。
“也行。那咱们就先订婚,过两年再结婚。”
隔着狭长的桌子,凌照夕孑身而立,微微俯视着情绪激动的贺望城,心里并没有因为他这般穷途末路的狼狈相而感到丝毫兴奋或愉悦,只有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和豁然,以及隐隐的寡淡无味。
不是说头发吗,怎么突然扯到订婚结婚了
乔司深深看了她一眼,“本来呢,我是没打算怎么为难他的,但是如果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可能就要忍不住做点什么了。”
凌照夕实在是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间觉得既荒唐可笑,又可悲可叹,无奈摇了摇头,“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祝你慧眼不蒙尘,坐牢后能看到郭蕊去探监的一天。”
贺望城的状态远比贺老头狼狈颓唐,据冯队透露,作为重点突破对象,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全线攻陷,对所犯罪行均已供认不讳。
凌照夕无奈地撇了撇嘴,“他那个人呢,是自我感觉良好了一些,也特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说白了就是自私,让他害人,还真是高看了他的胆色。当然,我和他也没什么交集——”见乔大少脸色不对,凌照夕立马澄清:“主要是我们副校长,人真的挺不错,又只有方睿这么一个孩子,咱也不是说帮他什么,客观反馈事实就好了,你觉得呢?”
凌照夕无声打量了他一会儿,平静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凌家老宅的那场大火,不是意外,也不是我爷爷做的,而是有人故意纵火,目的是让我们祖孙俩永远消失。”
凌照夕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再等我一会儿,跟贺望城说两句话我们就走。”
“手感好吗?”无力吐槽的凌照夕主动把脑袋凑了过去。
“郭蕊?还需要我对她做什么吗?一个窝囊废的姘头,一个烂赌鬼的儿子,再加上一个随便被人挑唆一下就头脑发热的绑架犯女儿,这样的下场,我巴不得每年敬神三炷香,祈求她长命百岁。你也是,我愿你们都活得长长久久的。”
“好吧,那我就先不留长发了,方便你下手。”
凌照夕立马闭嘴,眉眼弯弯笑得极尽诚恳。乔司将她这副模样看在眼里,只觉得牙根直痒痒,伸手扑棱了她脑袋两把。
贺望城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微微扭曲,“打从一开始,你就是蓄意接近我,伺机报复......”
凌照夕:“......!”
乔司仔细观察她眉眼,没见为难和勉强,这才点了点头。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没什么规律地打着拍子,昭示着凌照夕的好心情,“此生最后一面,别的不说,只想到这一点,就足够我高兴了。哦,对了,我忘了问,方睿的事怎么样了?”
“真没想到,时至今日你还愿意来见我。”贺望城苦笑。
于是,凌照夕赶场似的片刻不停歇地奔赴第二场探视。
“管他死活。”
嘿,还真会顺着杆爬!
得,算是看透了,这人无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喜欢扑棱自己的脑袋。
“即便不是你,也是你身边的人。”凌照夕嘴边噙着笑,眼里却是没有一丝温度。
凌照夕这番话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熄了将贺望城满腔忧愤,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凌照夕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门后。半晌后,他才恍然,自己和这个女儿,其实从来都只是陌生人。即便是仇人,她恐怕都不屑于冠在自己头上。
乔司坦言,“我本来还担心会影响你情绪,没想到正好相反,你心情看起来不错。”
乔司愉悦地挑起嘴角,“手感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