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具阳刚的身体,这阳刚的身体,正翘著小指拿毛巾擦拭自己。
认真的他再次觉得咕狗真的很神,他可以在上面找到很多新闻、很多评论、很多给特定族群交流的网站,有的让人看了胆颤心惊,有的让人看了充满希望,有的让人看了可以减少不安与孤独的恐惧。
「哪里有问题?」余新伟检视著包装的外形,看不出瑕疵。
他开始盯著自己的身体,彷佛从来没这麽仔细看过。
最近余经理也会在下班後窝在棉被里,偷偷摸摸地用笔电浏览一些网页。
「是里面。」
总监小林与设计师们对看一眼,将几个不同形状的精美纸盒放到桌上,简单大方的设计看起来质感很好,使用的进口纸也增加手感,令人打从包装就喜欢上里头的主角。
这些日子神经紧绷到一碰就断,赶在活动前出的问题让无限的绝望袭来,猛烈拍打他已经瘦了几公斤的伟岸躯体。
──当Kidding从一片迷雾森林里走了出来,他终於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却也只剩下他自己,身旁已不见那小小地精的踪影……
听著设计师们的专业用语控诉这罗生门的事件,脑袋胀热的余新伟其实有些听不太懂(他尤其不懂猫咪老师是谁),但他还是勉强试著归纳出错的原因。
「最惨的是他们画错了刀模,印这种不规则形状的刀模应该要两面相反,他们画了两个都是同一个方向的,而我们因为赶著送印所以没有注意到这点,也没时间去监工……」
不管余新伟再怎麽行尸走肉,时间还是像里昂一样身手矫捷地往前奔走,很快的日子就来到了发表秀倒数第三天。
余新伟记得那是个很普通的日子,普通地向大楼管理员打招呼、普通地注意手机有没有响、普通地挤捷运、普通地注意手机有没有响、普通地踏进公司、普通地注意手机有没有响、普通地坐电梯上二十六楼、普通地注意手机有没有响,普通的上班程序。
反覆将故事看了好几遍,他的眼眶红了,看向一旁安静的电话,努力将自己的想法导向正面乐观开朗,试图不去想著那人是不是被他伤了心所以已经放弃了这样令人难堪的问题。
设计师小牙豔丽的脸庞看起来有些发青,她将纸盒展开,余新伟才看见里头印的品牌故事以及Logo位置全都歪了,Logo甚至还只出现一半。
看著看著,他会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总之……完稿的时候正背的刀模要是相反的,就像要印一只左手,正面的刀模大拇指的位置就要在右边,而背面的刀模大拇指的位置则是在
眼角馀光瞄到Outlook收件匣显示(1),久旱逢甘霖的他赶紧打开收件匣,在看见寄件人是Hollo Kidding後,些微沮丧地垮肩。
* * * * * *
听到「问题」二字余新伟差点破音,不可置信地看著同事们。
点憔悴,看久了还有点陌生。
将头埋入枕头中,没有人在一旁打地铺的房间就像是另一座走不出的森林。
Man什麽,男人都不男人了。
然後他才会又想到,啊,原来这就是他。
「我们又不是在制版厂工作,死印刷厂也不检查,懒惰得要命给了拼版档就直接眼瞎下去印,更离奇的是,错误出现後,包装里面是错的,但是拼版的其中一样圆形小牌子居然没错,真是太奇怪了,印刷厂真他妈的比喝醉酒的猫咪老师还不可靠!」
──END。
这就是他。
「因为这批进口纸很贵,我们想说还有些小牌子可以拼在剩馀的空间一起印,结果这间印刷厂竟然就把刀模画在一张大纸上寄过来要我们自己量,完稿兼拼版。」
「原来这就是我。」
才明白,他原来不是不能一个人了,而是变得贪婪了,渴望另一个人作伴,特定的一个人。
突然手机叮叮响起简讯的铃声,他急忙打开,发现又是台湾大哥哥传来的垃圾简讯,气得余经理想与此家电信业者解约。
「因为每个包装不是正常的方形而是不规则的扇形,所以要开特殊刀模……那间印刷厂真的很传统,他们的刀模竟然是用手绘的!他们好像没有电脑作业一样,连打数位样都没有!」
平坦的胸、结实的腹部、胯间的性器、28号半的脚。
点开信件,是Hollo Kidding&Gnome系列寄给会员的最後一集动画。
「包装印刷出问题?」
说也奇怪,身体与自己那麽亲密,他却不曾好好看过他,也好像有些体肤的死角永远无法靠自己的双眼看见,就像舌头伸再长,也舔不到自己的手肘。
放弃舔手肘的行为,他的眼神缓缓往下移。
有的看了会让他想起Q,有的会让他想起Q的好友,有的会让他含泪点头喃喃:「没错没错,我也是这样。」
然而恶耗总是会在普通里飒爽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