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新伟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职场上哭就是该死,尤其是在上司面前掉眼泪更是该死中的该死。
等到国王远离,气没这麽浓了,余新伟才又收回心神,迷蒙双眼聚焦的同时,他看见国王惊愕的表情,心底落了一声,像在梦里一脚踩空般失重。
「都是你害的……」
这人怎麽人前一个样,在家又一个样?这人到底怎麽了?
为什麽我要愧疚。国王嘟囔一
「你还装傻!」余新伟骂。
「What!傻?」国王差点破音,想不到这个字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嗯、嗯,中邪,卡阴,台语叫做丢猴,这是无法解释的,简单来说是被不好的东西给缠上,我今天在电梯里应该是中邪了。」
别哭,别哭,别翘,别翘,没出息,打你,打你这不听话的。余新伟边哭边打著自己的小拇指。
「我……我想我是中邪了。」
国王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麽,只是一想到自己当初认定真实诚恳的男人对他说谎,他就火。
他压根听不懂余新伟说的什麽面气,他从来不喜欢吃面食类的食物,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用过什麽面味的香水。国王皱眉悄悄嗅嗅自己的手腕,确认没有任何余新伟说的面气。
心底涌上一种那什麽的情绪……愧疚?
「什麽压力?我哪里给你压力?」国王被吼得一阵莫名其妙。
可他还是哭了,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化成眼泪从他睁大的眼睛滑落,他像个拔河落败的高中男生不断用手臂抹去眼泪还不死心地拼命瞪视著敌方,只是那翘起的小指让他的动作添加几分秀气。
难堪、自卑、羞耻之类的负面想法不断朝他贴来,贴在他的脸上让他呼吸困难。余新伟压著自己颤抖的小指,胸膛不住起伏。
「Walden?」国王叫他的名字带著威胁。
但现在看著貌似可怜脆弱的余新伟,国王竟然走不开。
他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这一切,因为就连他自己为什麽会这样,他也搞不清楚。
听国王的语调似乎是相信他了,余新伟面露开心,岂料一抬起头来就被一只手紧紧掐住双颊,一双带著怒火的单眼皮凑近他,那股Man气也趁机钻进他的鼻腔与毛孔里。
「中邪?」国王疑惑。
不知道怎麽解释就推给中邪好了,反正科学也无法解释中邪。
「你为什麽要逼我啊!你知道在你旁边我压力很大吗?」
国王直直看著那个人人赞不绝口的绝世好Man余经理。
国王已经不管什麽职场交际线直肠前列腺还是什麽线,如果余新伟认为可以用一句丢搞随便蒙混过去,就是把他当白痴。
为总部的职员,实在有必要了解在分公司担任重要角色的品牌经理到底有什麽问题,像余新伟这样猛爆性的……攻击行为?是很常出现的吗?在密闭空间待太久就会如此?还有为什麽今天他看见了粉红色?国王匪夷所思,对自己的视网模成像产生怀疑。
「喔,原来是中邪啊。」
「什麽?」国王皱眉。
「……为什麽会中邪?」
但今天却给国王看见了,这是最糟糕的事了。余新伟懊恼。
话说国王打从出社会以来,还真没给人这样没头没脑地骂过,照理来说是要生气的,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像个欺压良家妇女的坏蛋。
因为他又看见余新伟的身周飘出粉红色,而且余新伟的表情……国王站了起身退後两步。
他大可不必管余新伟甩门就走,反正顶多就是以後不让余新伟陪他了,公事公办,公司的案子还是得完成。
余新伟歇斯底里地吼叫,完全没了Man样。
他为什麽得忍受这些?
他想起过去丝毫不敢松懈、战战兢兢的努力,为了当个Man他吃尽多少苦头、错过多少欢笑、抛弃多少自我,现在就为了一个矮仔冬瓜(人在歇斯底里的时候容易夸张地不敬)害他破功,他怎麽不生气不委屈。
余新伟抬头,眼里的怨怼看得国王又是一愣。
「气啊!一股Man气!你知道你的Man气很重很刺人吗?你知道我有多努力要对抗你那股气可是我很累吗?工作就算了连下班假日还要跟你混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很累!你只会Walden我们今天吃什麽Walden我们要去哪里玩,Walden、Walden,我叫Walden又不叫Google!」
余新伟听著国王的质问,没说话。
忿忿瞪著余新伟,十秒後,国王却像触电一样猛地放开他。
余新伟咬咬牙,沙哑地开口:
「不知道,就是很突然,听说那台电梯本来就不乾净。」在心里对打扫的阿桑说对不起,余新伟头皮挫汗地撒谎,眼神左右飘忽。
「我不喜欢人家骗我,Walden。」
他只知道这不是件好事,不能给别人看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