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如许的眸子垂下来,掩盖住她明亮的眼睛,见叶渠也不说话,又重新转过头去。
禾如许电话挂得干脆,叶渠在车上愣了一会,回过神看见禾如许从大楼里走出来。
“看你表情好像不开心。”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没有,怎么这样问。”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久病虚弱的人,毫无生气,远不似往日里动听,落在他耳朵里带得自己的耳膜都是忧郁。
叶渠想和她说些什么话,无论是体己与否,只要可以和禾如许说上话便好了。
“那好吧,我等你。”
而久滞的车流在他们的沉默中重新动起来,叶渠发动了车跟上,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远远跟着他们向北边的穹顶过去。
叶渠看着她的侧影,又听见禾如许低低的声音问他:“你不开心吗?”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禾如许接着轻笑了两声,不知道是在笑她自己还是在嘲笑他。
“禾如许。”
“我都多大了,早对这些没兴趣了。”
叶渠想反驳她几句,比如你从前最爱这些了,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嗯。”
禾如许果然只说了句“是吗”,便又重新沉默了不再讲话。
直到她钻进副驾驶的时候把围巾扯下来叠放在膝盖上,叶渠才从她紧抿着向下的唇角清醒过来。
禾如许先是没有回应,叶渠听到那边片刻后才有了些响动,才听见她说道:“我马上下来。”
“嗯。”
禾如许没有回答,只是沉默。良久之后她长长地叹气,肩膀耷拉下来向后仰颈靠在椅背上,却仍不看向叶渠,只说:“还喜欢的。”
叶渠知道自己在往后的某一天会后悔自己这样问,却还是没忍住开口:“你还喜欢我吗?”
禾如许没再追问下去,也没再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叶渠兴致盎然地又想和她说些话,被禾如许打断了:“那我挂电话了。”
谁都知道禾如许是怎么开始死气沉沉的,叶渠更是清楚,他没必要讲这些话把禾如许推得更远。
晚高峰时的路况有些糟糕,开往商区的路被堵的水泄不通。叶渠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去看禾如许发现她仍在看着窗外。
他想起很久以前禾如许给他念过的一首诗。
叶渠又叫了一声,这次她没再转过来,只轻声回问:“怎么了?”
白色的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显得她的大眼睛愈发的生辉,叶渠看得恍惚中以为那是大学时的禾如许,仍旧是活泼爱笑的时候。
冬天的天色暗的很早,不过六点多却已是称得上华灯初上。
“你什么时候下来?”叶渠问着:“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
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却是悔过也来不及,想来是惭愧又后悔。
越过高架的边界,在夜空远处天际线下是一片星河似的璀璨灯火,正从天地交汇处悠悠淌过来。
他还想奢求她一个与往日无异的笑容,却也深知自己此时并不够格。
可即使闭了嘴,那些堵在心口的话却比平时更加凶狠地笞打着他,叶渠心里五味杂陈起来,伸手打开了电台。
彼时禾如许靠在他怀里,念这首诗是来形容他的,过去的叶渠并不能懂,此刻他算是明白得真切。
封闭的车厢隔绝了外界嘈杂的声响,却更显得车内寂静。
“没有不开心。”
冬日外头严寒,叶渠等了一会才发动了汽车出发。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好,我在车里等你,那我们、”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可他明白得晚得过分。
叶渠捱不住,又说着:“明天要下雪了。”
叶渠敛眉,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大拇指在上头用力按着,从指尖开始发白。
”
主持人正念着一首文绉绉的现代诗,叶渠依稀记得是禾如许摘抄过的,便侧耳听了几句。
“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雪。”他随口起了个话头,说出口才觉得这并不是个可以长谈的话题。
叶渠喊了禾如许一声,她闻声转过来,眼里的高光比窗外的灯火愈璀璨。
叶渠顿时又是一阵无力感袭来,他张了张嘴想继续起些话来,却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话题,也就只好作罢,一时间车厢里只余下空调输送暖风的呼呼声。
禾如许回他道:“知道。”
身边的禾如许不知道什么时候稍侧了身,正偏头看窗外飞驰的冬日街景。
“下雪了去堆雪人吗?”
叶渠想,禾如许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笑的。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