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时机。
笔灵活地在男人的手指间穿梭，他转着笔，深沉的眸子盯着眼前散发着幽光的电脑屏幕。
言家的除夕夜一般只有一家四口人过。
他整个人陷在办公椅中，隐匿在一片阴影里，像潜伏着的、伺机而动的野兽。
言惜安想的却是他也许抓到了突破僵局的制胜点。他只要利用哥哥的身份、利用这份温柔，就能得寸进尺，继续对她死缠烂打。
言父当年因带着言妈妈私奔，早已和本家的关系断得一干二净，十几年都没联系过。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曾经关系很好的一两个兄弟会前来拜访一下。
妍妍：哥哥，我讨厌你。
繁忙、喧闹、走动声渐远，年关已至，大厦也空了。
少女鼓起腮帮子，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敲了一串字。
一个结实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肢，男人温暖可靠的胸膛贴了上来。
言父眯了眯眼，眸底划过一抹深思，他淡淡道，“别管他。”
妍妍：有哥哥爱吃的醉蟹和鲫鱼。
在饭点之后，桌上的手机又一次振动了两下。
妍妍：哥哥还不回家吗。
他需要耐心。
对于言惜安来说，黑进妹妹的移动设备监控她的一举一动简直是轻而易举，而她甚至不会发觉半点异常。
<h1>十八、烟火</h1>
S市的外来人口众多，一到岁末，归乡的人像退潮般往四面八方而去，整座城就空荡了下来。
字里行间要稍微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话不能说得太重，但要让她心疼他，让她愧疚。
自从上次离开医院之后，言惜安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即使今天是除夕。言惜安在加州读大学的时候，为了让妹妹开心，他每一年都会回家过年。为此，他甚至放弃注册冬季学期的课程，以至于他只能在仅剩的春夏秋三个学季里把课排得满满的，拼了命地攒学分。
她发了个定位给他。
“嗯。”她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在屏幕上敲了两个字。
他站在绿道上，隔着灌木丛，静静地注视着倚在护栏上的少女。
言惜安没有回她的消息。
言妍不忍心伤害他，她无法拒绝他，只能赶他走。
妍妍：我们要开始包饺子了。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哥哥曾经是NOI的冠军，大学更是在Stanford主攻CS。如果不是言妍突然病倒住院，他或许还会代表国家参加那一年在安大略举行的IOI。
妍妍：爸爸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妍妍：好吧。
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哥哥一直在你身后。”
……
消息下还附了张餐桌的照片，看起来很丰盛。
许是掠过江面的寒风刮得少女脸颊生疼，她拉了拉毛线帽的后檐，头往围巾里瑟缩了一下。
远处人家的灯火像是星子散落在漆黑的建筑丛中，昏黄路灯装点着绵延而去的公路，像是一条流光溢彩的灯带，点亮了如墨的夜色。
也许她那天说得话太过了。
他的手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的代码。
“哥哥说很忙，不回来了。”言妍放下手机，有些失落地说道。
言惜安早就到了。
他回了消息，说，哥哥很忙，不回家了。
……
白炽灯的灯光打在男人半垂的眼睑上，长睫在他的眼苔上投下一片扇子状的阴影。他垂首时，眉峰凌厉的线条似乎也变得乖顺起来，让他怅惘的神情带上了几分脆弱。
他不禁低笑出声，为自己那阴暗的，足以让他被人咒骂成疯子的想法。
他看着妹妹在江畔上发了一会儿呆才低头把定位发给他。
*
言惜安的科技公司位于一座临江的大厦高层。
言惜安的生活作息一向都是健康规律的，他不抽烟，不喝酒，无任何不良嗜好。
“哥哥，你喝酒了？你身上还有
她哥哥还是没有出现。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
他身上浅淡的酒味和烟草味交织在一块，传入她的鼻腔。
“妍妍，为什么不回头看一下。”
往年的年三十都是一家人围在餐桌旁一起包饺子，然后晚上言爸爸和言妈妈一起下厨，兄妹俩就在一旁打打下手。言家的氛围一向偏静，年夜饭吃得不甚热闹，但也颇为温馨。
刚按下发送，身后便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妍妍：哥哥，去江边看烟花吗。
一声闷雷似的声音在夜空中炸响，天幕上绽开了一朵紫色的花，火星稀稀疏疏地窜向四周，旋即消散在空中。
妍妍：我在这里等哥哥哦，九点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