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一双圆眸弯成了月牙，丛鹿伸手勾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倒真像是自家的小女儿似的撒着娇，“听嘛听嘛。”
<h1>细绿01</h1>
自从妓院出事后，老鸨从一开始的不安愤懑也逐渐平和下来，送走了所有的“女儿”们，因为孤单落寞也变得苍老，沉沉地叹息道：“要是当初我生得是个男娃娃，也不用到了这把年纪还担惊受怕了。”
女人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地等着她讲。
那年冬天她从北平去了上海，本以为南方的冬天会暖和一些，她险些因为高烧在火车上没了命。哦，不对，她是不死不灭的，这副身子坏了，大不了重新换个身份便好。
被好心的阿姨灌了一整碗滚烫的姜汁她昏昏沉沉地想着，长生不死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要生病受罪，倒不如无疾无患安安稳稳只过这一辈子算了。
01
人们总道红颜祸水。
丛鹿戛然而止，倒是女人被吸引住了，眉头紧锁焦急地追问道：“怎么了，那歌女不是人？”
那时候上海滩虽然洋人聚集却也算和平相处，这里头也多亏了齐家打点周全。齐家老爷齐丰年年刚五旬，正值风华。因为结婚得早，膝下三儿两女都已经成年。大女儿齐嘉丽嫁给了洋人理事馆的官员，小女儿齐嘉悦和警察局局长的儿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从一开始就该是个旁观者。
“……这就是命啊！”
她一笑，眼角的皱纹深邃起来，车也不知到了何处，缓缓停了下来，周围的人或是去外头溜达，或者又有人看了眼外头摇曳嚣张的飘雪蒙头继续睡了。
“我是说猫。”丛鹿刻意压低了声线，没等女人质疑继续说道，“我亲眼见到的，就在上海以前那家顶有名的歌舞厅里头。他们那儿刚开张的时候有个歌女叫细绿，长得一双翡翠似的绿眼睛，身段窈窕，唱起小曲儿来一扭一摆像是没骨头似的。仙乐都当时靠着她，那会儿比上百乐门正当红的四朵金花，细绿一个眼神就把男人又都勾搭回来了，可惜啊可惜后来，唉！”
细绿原本是黑漆漆的眼仁，相貌也之算得上清秀二字。十岁那年一场大病过后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这些年她为了挣钱也没少耍手段，死的，活的，即便是能走出妓院的姑娘们没有一个身体是完完整整的。
女人已经头发斑白，被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喊声姐忍不住乐了起来，感慨道：“我家囡囡和你差不多大了。”
丛鹿触到女人手腕处一道疤，她连忙收回手臂，把整只手藏进袖子里。她不语，接着讲起了仙乐都和百乐门之间的那场艳色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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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信动物会修炼成人吗？”丛鹿不知何时从包袱里掏出一把折扇，轻敲了下自己的掌心，故弄玄虚起来。
三个儿子倒是单身，顶小的老五齐星河今年刚满20，正准备出国留学。
细绿是被一家倒闭了的妓院老鸨带大的，据她说细绿的亲身父母都是乡下的粗鄙之人，只想要儿子便把女儿便宜卖给了她。
女人先是愣了下，尔后浅浅笑道：“我听过白蛇传的。以前在县城还有戏班子演过呢。”
这事情缘由都是因为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儿子齐星河。
“对了！”女人眼睛一亮，略微得意之色。丛鹿抿着唇藏住笑意，悄悄地握住她的手腕道，“这可是仙乐都绝无外出的秘密，您可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呐——”
她叫丛鹿，一个讲故事的人。
一个适合夏天的故事（我认为的）。
一开始她只有一只眼睛是绿色的，后来年岁越大，整个人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一颦一簇间恨不得把女人家都勾得心里撩火。
“我晓得我晓得，后来呢，后来那歌女怎么样了？”
后来政府查办自家的妓院，为了罚金，老鸨不得已把能歌善舞的细绿高价卖给仙乐都。细绿临走前依旧笑嘻嘻的，似乎早有预感。临走前她还问老鸨有什么心愿。
细绿走的那天外头下了大雨，老鸨染了风寒没有送她。
这一走便掀起了上海滩的一场风波浩劫。
唔，丛鹿披着袄子，布满血丝的圆眸转了几转，尔后嫣然一笑道：“大姐，这一路也无聊得紧，不如我跟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