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兒原先就認為南小裏是富家女,對她的話信了壹半,再說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境況,還怕什麽,哪怕是毒藥也不過是早幾日去世罷了,便死馬當活馬醫,將根莖熬了餵給父親喝下,不想隔天父親便能下床走路,因中毒失明的眼睛也好了!
啪!
南小裏的話讓大仙意外,摟著她的腰身,吐出的話如風般溫柔縹緲:“裏兒要聽真話嗎?”
本想生擒她威脅嶧陽大仙,但她壹眼看出南小裏靈體本源,也不清楚嶧陽大仙是否重視她,萬壹自己法力不敵她或抓了起不到威脅的作用反而將自己暴露了,未免太不劃算。
沒聽見回應,他笑容不減,邊擡頭邊說:“本仙把妳轟出去,生氣了?”等看清人,他冷著臉放下筆,厲聲責問:“妳頭發怎麽回事,是不是被人發現真身,讓人欺負了!”
當晚李序輾轉反側,仔細回想同南小裏相遇的情景,連嶧琴師第壹次到家中作客的情景也想了,怎麽都找不出他二人是妖怪的蛛絲馬跡。
南小裏向來沒心沒肺,情緒這麽低落還是頭壹遭。大仙沒計較她胡扯的蹩腳謊話,將琴曲收好,坐到床沿,將人抱起枕在大腿上。她雙眸盈滿淚水,眨下眼,淚水沿著眼角滑落到他的衣袍上,散開壹朵淚花。
再有幾步就到南小裏家門前的青石橋,李序眼角卻撇到附近巷口那抹來回踱步的熟悉身影。
除了洪歌兒,目睹南小裏做好人好事的還另有他人。真是的,她偶爾做壹回大善人,現場還有這麽多圍觀群眾。
“嗯。”
“會死,但沒那麽容易死。”
南小裏似懂非懂,雙眸被淚水洗刷過,更顯透亮,困惑地凝視頭頂上方大仙過分好看的臉。
南小裏流淚,大仙心疼。
“怎樣做,大仙和我才不會死?”
洪歌兒初到江南,便發現蹲在橋墩下的南小裏,認出她就是畫中同嶧陽大仙有曖昧的女子。
“裏兒,妳要知道,凡人同仙人很多地方不同,很多東西對仙人來說不值壹提,但凡人卻為此爭得頭破血流甚至發動戰爭。
手中油紙包掉落到地上,李序轉身疾步快走,途中撞了不少路人,脾氣不好的被撞後張口就罵,見他罵不還口,只道自己今日晦氣遇到個傻子,也不跟他壹般見識了。
小裏!
南小裏失魂落魄趴在桌子上,大仙問她,也不敢說實話,隨便扯慌說自己頭發太長悶熱,就剪掉壹撮。說完爬上床背對大仙,悶悶不樂。
大仙伏案將剛譜出的琴曲重新摘抄到紙上,耳朵壹動,聽見走道上的腳步聲,隨後門應聲打開,他揚起淺笑,俊首卻未擡起,“去哪裏野玩了,這麽晚回來?”
伸頭又暗自打量南小裏隨後的舉動,見她舉起小刀割下頭發,異變突生,原先還烏黑靚麗的頭發壹陣紅光過後變成壹把紅色根須。
“好好參悟天道,不義之事勿做。”
這事他沒有告訴師父,師父很欣賞嶧琴師。小裏的事他更不會告訴師父,他喜歡小裏,就算當面看見她使用法術,他還是喜歡。何況當今會法術的也不壹定就是妖怪,道士、法師也會法術,妄加臆測只會讓他錯過小裏,他明日便去找她當面問清楚。
南小裏目睹那位老伯行將就木的可怖模樣,雖然她用南神草根莖救他壹命,可回來途中,她竟不自覺將老伯的身影同大仙或自己的身影重疊,腦中不停輪回轉換躺在惠兒懷中的是大仙或是自己。
李序又驚又喜,腳風壹轉,正要開口呼喊。又看她鬼鬼祟祟查看四周,然後在掌心憑空變出壹把小刀。他閃身躲到旁邊墻角,心下驚疑不定:怎麽回事,小裏會變戲法嗎?
捏了捏她的瓊鼻,故意半認真半取笑地說:“怎麽哭鼻子了,是附近的孩童拿毛毛蟲嚇妳?還是又被人罵作蒼蠅?”
南小裏把它送給惠兒,謊稱是從家裏偷拿出來的靈藥,叮囑她把根莖加水煎熬,看熬的水變紅了就拿給老伯喝下,包治百病,並再三叮嚀不要扔掉壹定要熬給老伯喝。
李序今日早早練完曲調,出門去找南小裏,路過米糕攤時還特地買上幾塊,用油紙包好,壹想到小裏,步履也跟著輕快。
“大仙,妳會死嗎?我會死嗎?”她沒頭沒尾蹦出壹句高深莫測的哲理。
猜想她在外頭肯定遇到什麽傷心事,沒有急於追問,他不想在她傷心時又讓她說出傷心的原由,更添悲傷。
這是南神草獨有的赤根。
參悟天道何等博大高深,不是只言片語能說明白的,大仙這會兒不說天道,只跟南小裏說說低層面的人道:
她壹路尾隨南小裏,目睹她割發贈人的壹幕,冷哼道:還是株好心腸的靈草,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她壹門心思修煉求仙,從未經歷過紅塵凡事,連心智也是遇到大仙後受他教導才逐漸打開。惠兒壹家的遭遇,悲慘可憐,給她帶來很大的沖擊和思索。尤其想到她心中最重要的大仙可能也會有死去的壹天,她的心就好像塌了壹角,血肉模糊,心痛到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