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毓看惯命轨,乍一听这样的事,都有些唏嘘。他抬手又想卜卦,占一占鸦杀所言真伪,已知结果再论证,比凭空推算容易许多。明止渊迟疑好久,没有阻止,暗地里捏紧了手里的玉瓶——龟族长寿,大不了他分一半精魄给这小混蛋,分一半寿命出去而已。
不过是虚幻的安慰,鸦杀已然满足,他又觉得不后悔了,跟在玄水身边,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才能为华羽做更多的事。至少玄水一直未杀华羽,等玄水知晓他的背叛,华羽得到消息应该会有所防备吧。
华羽笑了笑,他实在算不上酒鬼,手执酒盏浅啜,仍好看得不像话。有人安慰他便听着,多少心里好受些,鸦杀的猜测,真是让他打骨子里发冷——要是玄水真是扶摇呢?不,小九不会是那样的人,所以是不是出事了?域外天魔侵体?能与神兽匹敌的,是最早诞生于世间的天魔。
双方所得合起来,拼凑
鸦杀叹了口气,“我要死了,欠庚瑶的,我拿命抵。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师父,如果我有下辈子,你给我个机会么?我再不做错的。”
华羽正在沉吟,却突然闪过背后穿刺而来的丝线,鸦无仍是容色妩媚的模样,脸色却很不好看。不同于鸦杀,她是玄水点化出来的,对玄水极为忠诚,鸦杀之前说要带走华羽,是玄水应承了的,但鸦杀把一切都告之华羽,言语中流露出背叛之意,鸦无不能忍了。
这回真的不是开玩笑了,炎祈好歹与玄水友好地相处过一段时日子,多少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炎祈的声音不算大,很沉稳,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字字句句传入华羽耳中。
“而神兽是不会入魔的,祖凤又怎会接受天魔之子?”真正捅破了这一点,华羽轻易地接下了炎祈的话。这个假设,显然比鸦杀的说法更合乎逻辑,至于玄水与鸦无的相似,大概是二者都是纯然的天生为魔。
“好。”华羽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慢慢消散的鸦杀,没有否认那句师父。庚瑶神魂俱灭,鸦杀拿命抵,自然也是神魂俱灭了,神魂不全的人,无法入轮回,没有下辈子。
“我一直深恨扶摇,不仅因为他占据了您的目光,更因为他不配!我也不配了。”鸦杀这么说着,藏着阴郁的眉目却舒展开来,好似放下了一件大事。
只要华羽愿意听,鸦杀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不是为自己辩驳,只希望华羽能够……华羽不会知难而退的,鸦杀叹了口气,他只希望自己拿一条命,换得华羽对扶摇的戒备。
不能杀了华羽,可是束缚其行动,把人带走,并不会触动扎根于鸦无心里的执念,鸦杀本身不是做过囚禁的事么?
“鸦杀或许没骗你,不过他知道的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多。”楚南泽拍了拍华羽的肩膀,状似嫌弃地捏着酒杯,“你何时成了醉酒鬼?”
相争弄得孽债缠身,祖凤之子,怎么可能全无沾染?”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信,不知道会做什么选择。华羽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扶住瘫软在地的鸦杀,又到底没有伸出手。
鸦杀没听过九层塔里扶摇的留言,又有对扶摇的嫉妒作祟,固执地认为扶摇不好,以致错过了真相。
炎祈听见楚南泽的说话声,从思绪中醒转来,突兀地提出了一个观点——玄水正是扶摇的亲弟,亦是华羽之弟,而扶摇大概是被其挟持或封印。
没有猜错的话,玄水和他倒真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可他比玄水幸运一点儿,“秘境中半句谶语,说的除了清气所分阴阳二气,还有一道下沉的浊气。浊气入腹,生而为魔。”
没有劳烦华羽动手,伤势不轻的华羽动手不一定能一击必杀,所以鸦杀出手了,他杀了鸦无,杀了他仅余的关于族人的念想,杀了他自己的半身,也……杀了他自己。太累了,活得太累了,他是,鸦无也是,背负一族的怨念与恶意,被纯粹的魔气侵袭浸染,以神字为名的风神鸦一族,真的愿意这样延续下去?
“我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鸦杀,你在自杀!我因你而生,因你而死又何妨,可你是最后一只风神鸦了!”
利刃反手插在心口上,鸦杀加速了自己的死亡,唯有如此,玄水才无法从他的命牌上得知此处情况,得知鸦无的死因。
华羽亲眼见着鸦杀溃散在天地间再找不出一丝存在的痕迹,心中难免怅然,又被大量信息弄晕了头,现下和楚南泽他们说起这事儿,都是一副怏怏的模样。
一损俱损,鸦杀终究又对不起了一个人,他走错了一步,就一直走在了错误的路上。漆黑的神魂在他手上被震碎,他苍白的脸色已然成了惨白,他轻声道:“看,双魂一体,鸦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能动手杀玄水么?”
“华羽师伯曾说,祖凤要你照顾的仅有扶摇,这意味着祖凤承认的孩子只有两个,为阴阳二气所生。那么,不被承认的有没有?”炎祈记起玄水对自己的古怪态度,还有被不断强调的异类与抛弃,已经没了当时的不以为然——一个真正的孩子,不被承认不被关心,没那么容易放下。
“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