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或下二章完结。感谢所有曾经在这里停留过的人。
他明明从头到脚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苍老是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的。他的眼神仿佛和从前一样,总是波澜不起。只是,从前的波澜不起是因为无情,现在的波澜不起却是百转千回后的无可奈何。
对,他欠她一句话,这句话一定要说给她听——他一直都在说。
一个人如果从来都生活在孤独中,那就无所谓孤独,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曾经的金盏就是这样的人,现在,巨大的孤独感时时刻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因为他尝过了陪伴和爱的滋味。
阎君说完,金盏就知道自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他对阎君报以一抹理解的笑意,离开地府。
金盏对着容器微微一笑。其实鬼差说的办法他何尝不知道?从找到詹小叶的第一缕魄开始,他每天都会对着容器说话。
阎君醉眼迷蒙地看着他,“被天谴打散的魂魄,没有人会知道它们的下落。天地广阔,无边无垠,找回她全部的灵魂,可能性约等于负数。你会放弃吗?”
金盏把装着詹小叶魂魄的容器取出来,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什么也没说。
金盏感激地看一眼身边的鬼差,这三百年来,很多经过城市的鬼差都愿意陪他一起在所辖片区搜寻詹小叶的魂魄。
这种光点他见过,就在金盏装着詹小叶十分之一魂魄的容器里。
回到阳间,他才发现自己手中多了聚魂珠。聚魂珠可以把离散的魂魄重新融为一体。
说完,他把容器小心翼翼收好,然后站起身,继续往下一个可能的地方走去。
容器里的魂魄兀自来回飘荡,完全没有因为他这番话而发生任何改变。
但对于金盏来说,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找了三百年,却只找回詹小叶十分之一的魂魄。他不害怕永恒地找下去,他害怕的是,就算永恒地找下去,也不能把她找回来。
“谢阎君。”金盏欠身道谢,转身离去,走到门边,顿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转回头说道,“阎君,注定无果的事情就放下吧。”
而他,不过是这空旷天地间的一处小点,孤独地存在着。
水面上有他的倒影。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样子了。没想到,他也会老。不是容貌的衰老,而是在天地间踽踽独行千百年的沧桑。
他欠她一句话,这句话是一定要说给她听的。
第43章 金盏花开(四)
”说着,他拿出一本簿子,翻开来,轻轻挥挥手,泰圳片区对应的鬼差名字便换了别人。他又朝金盏挥挥手,将他抵给自己的感情还给他。
阎君也没想到,和金盏这一别就是三百年。地府出现了像金盏一样优秀的新鬼差,金盏渐渐成为鬼魂们记忆中的一个符号。他可以算到金盏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从来不去算,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情,他最欣赏的鬼差,或许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回地府了。
其实金盏有时候也不想去想自己在哪里。在无边无尽的世界里寻找一个人散碎如光点的魂魄,这个过程太漫长了。人一旦觉得时间过得慢,原本可以压抑的孤独感便会悄悄蓄积力量,一点一点吞噬你。
“你试试吧。”鬼差鼓励道。
鬼差回来时,已经找不到金盏的踪迹。他掐指算出他离开的方向,只怕这一刻已经离开了他负责的片区。
“哦哦,我先到其他地方转转。”鬼差识趣地飞闪而去。
“金盏大人,你说你欠她一句话,那不如就说给她那十分之一的魂魄听吧。虽然魂魄散得太过细碎,魂魄彼此间的感应几乎不存在,但是几乎不存在不代表一定不存在,说不定你的话会让这十分之一的魂魄能量变强,帮助你感应到其他的魂魄呢?”
光点从他头顶上方掠过,朝金盏离开的方向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他把聚魂珠小心收好,望向鬼门关的方向,轻声道:“谢谢你,阎君。”
天地有多大?站在天涯海角,金盏已无前路。
原来无穷无尽也有尽头。这里没有四季轮回,没有温度变化,这里没有人烟,空无一物,只有和云彩氤氲在一起的水雾,只有被海浪打湿的最后一寸沙土。
“小叶,你会不会听腻了,才不愿意给我感应?”他温柔地凝视着容器里少量的魂魄,又是微微一笑,顿了一会儿,认真说道,“小叶,我确定,我爱你,不是因为歉疚和补偿。小叶,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你一定知道的吧?这些话我说了千万遍。其实你在偷笑吧?金盏居然变成了话痨。喂,要笑就大大方方出来笑,我很大度的。小叶,快回来吧。”
金盏等了片刻,轻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怪我以前对你那么差。小叶,不管你剩下的魂魄在哪里,不管还要找多久,我都不会放弃。因为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他正感慨问世间情为何物,忽然看到一个光点从远处飘飘悠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