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校尉朱彦从远处走来，提醒道，“不能再耽搁了，楚王殿下说，为给京都一个交代，避免被人怀疑构陷，要……”
格桑梅朵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是叶娇向她索要解药时，解下的项圈，这项圈是格桑梅朵从小佩戴的护身符。
月落说：多写了一章，半个小时后加更。
可，可如果大唐吞并吐蕃，吐蕃便会死很多人，不光王族会死，那些百姓，死得更多啊。
叶长庚再靠近些，才听出她在说什么。
皇帝答应过李策，等他截杀格桑梅朵成功，便准他去就藩。
“我不后悔，却对不住你……”她的声音大了些，仿佛用尽毕生力气，“我们那里的人，不能土葬。要让飞鸟吃了，把魂魄带回蓝天。拜托你，送我回家吧。”
皇帝缓缓点头，许久后，说道：“回。”
“明日会是……好天气。”
吐蕃的天很低，很蓝，离家万里的她，只能抬头看一眼晴日的天空，思念故土。
虽然美，却已残破不堪。
一抹笑容浮现在格桑梅朵脸上，像是掉落在泥泞中的琉璃碎片。
因为从第一次她这么问起，叶长庚便知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父亲，也不是司天台那些能观风辨云的官员，所以他永远答，会是好天气。
她相信自己是为了国家，才会殚精竭虑筹谋至此，才会在犯下种种罪恶时原谅自己，才会压抑心底对叶长庚的喜欢，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回来做什么？
她抖动双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努力许久，终于唤出他的姓氏。
她已经无力向前。
那声音像流沙，带走叶长庚心中，所有关于格桑梅朵的身影。
明日是什么天气，她常常这么问。
他的目光恭敬顺从、无懈可击。
格桑梅朵百口莫辩，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转身要走，却脚步慌乱，摔倒在地上。
可叶长庚说，她的努力，都只是为了王族的统治？
“动手吧。”他声音冷淡。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李璋听懂了。
“父皇是说，让楚王回来？”
第313章 你是我的
他低着头，眉眼里藏着阴冷。
她下意识握住，唇角有一抹笑。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过头。
李璋禀告说格桑梅朵已死，楚王送来了头颅，皇帝只是微微点头。
“叶……”
朱彦把木盒绑到马匹上，叶长庚也向自己的战马走去。
格桑梅朵如遭雷击，浑身颤栗僵硬地站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只是一小片沙石，但它多么像吐蕃接近大唐陇右道那里，一望无际的沙漠。
皇帝久病清醒，第一个问的人是李策。如今突厥战事稍平，想的第一件事，也是让李策回来。
格桑梅朵渐渐陷入昏迷，叶长庚从怀中取出一个金项圈，放进她的手心。
草很短，露出沙石，再往前走便是戈壁了。
在朝堂与自己分庭抗礼，以免东宫权势过大，架空皇权吗？
李璋知道这件事。
为了能继续活剥人皮的残暴？
而如果有云，有雨，有雪，便看不到蓝天。
而是朱彦出发前磨过刀，他的刀，最锋利。
叶长庚蹲下去，扶住格桑梅朵的头。
最后一次回答她的问题，叶长庚依旧这么说。
皇帝缓缓抬头，身体像太久没有转动的齿轮，每一点都费尽力气。李璋稍稍躬身，让皇帝能同自己对视。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身体的全部力量似乎都在脸上，努力睁眼，努力张嘴，努力扯动唇角。
“回来……”皇帝唇角微动，眼中倒映夕阳的柔光，郑重道，“就藩。”
叶长庚起身离开，背过身去。
所以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吗？
截杀格桑梅朵是密令，所以那个木盒送进大明宫，只有李璋和皇帝知道。
她心里还有许多话，想同叶长庚说。
“拿去烧掉，祭奠此次战争，死去的百姓吧？”李璋询问皇帝的意见。
……
地面滚烫，可格桑梅朵却越来越冷。
皇帝尚在病中，说话口齿不清，也不愿意多说话。
这里已经不是草原。
“叶将军……明日，是什么天气？”
可是父皇，你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该退位让贤了。
“好。”她得到的，是一个承诺。
没有亲自动手，并非因为他心怀怜悯。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传来血液喷溅的声音，传来木盒打开，把头颅放进去，倒入食盐的声音。
比如从未说出口的喜欢，比如对不起，比如我真的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