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邱凌。”她抬手,指向地上那蹲着仰视她的人,“你有资格说自己的是爱吗?你不断地欺骗自己,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为你自以为的大爱充当华丽外衣。实际上呢,你最爱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吗?文戈的生与死与你何干呢?你关心的,只是你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诠释你那句‘爱是我邱凌一个人的事,与世界,与众生无关’。去你的,邱凌,去你的这些谬论吧!你只爱你
她愣住了,紧接着,她表情一度浮上惊讶,望向我。
“哼!”邱凌冷笑了。
他笑了笑:“瑾瑜,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一直都知道。你自责于我犯下的所有罪恶,觉得只有亲手将我屠戮,才是你的最终解脱。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我也知道了个大概,更能猜到你想要一种自以为的救赎。此刻,我就在这里了,你伸手可及了。”
“瑾瑜,人都会变的。况且,这在我而言,行到末路,以何种方式迎接,还要计较干吗呢?”邱凌摇着头,“就当我明白了什么是忏悔吧!”
“瑾瑜!”我朝前走出一步,大声说道,“瑾瑜,你爱我吗?”
说完这些,他往外挪了挪,那颗头颅,继续朝向乐瑾瑜。
“那好吧!让我来行刑,与让警察来行刑,区别似乎也并不大了吧?”乐瑾瑜苦笑了,她身子向前,似乎就要站起,就要上前。是的,她会握起那柄解剖刀吗?但……但是在她握起那柄解剖刀的同时,她的身体也会正好置于那红色光点能够瞄准的位置,而枪声,也将在那一刻响起。
半晌,她仰脸,笑了,但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热泪滑落。
她声音越发大了,近乎嘶吼,声嘶力竭一般。那眉目似乎即将爆裂,眼神中燃起了某些令人觉得不可理喻的激动。我想打断她,但又不敢打断。因为我明白,这是一个真实的乐瑾瑜,正在释放。也是她最为真实的思想,正在宣泄出来。
“我深爱文戈,无法自拔。我也深锁这一秘密,独自耗着。而你——乐瑾瑜,你我一样,天性淡漠,不懂移情。于是,你深陷于你对沈非的暗恋中,无力挣脱。至于沈非……”蹲着的邱凌扭头看我,眼神中却闪出了那久违的狡黠。那一刻,我瞬间意识到,他肯定也看到了那个红色光点,并猜到了什么。
邱凌弯腰了,进而蹲到了地上,将自己已有白发楂的头颅,朝向乐瑾瑜的方向:“瑾瑜,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你可以开始了。很多东西,我们都做不到的。有很多很多的心理咨询师,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最初都不过是自己心理上出现了诸多问题,希图通过学习心理学来进行自我治疗罢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诸多学习心理学的人,他们其实都不过是不敢对外人真正打开心扉,因自闭而入了心理学的世界呢?”
他继续着:“至于你沈非,你其实比我和瑾瑜更为严重。你不敢面对,选择自欺欺人地逃避。那么,这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不是都是偏执,都是傻瓜呢?”
“情感是什么呢?马斯洛那五层需求中的一种而已。在情感以下,是低级的动物需求——生理以及安全。在情感之上,尊重需求与自我实现,也都显得那么大气。那么,情感到底是什么呢?亲情、友情、爱情,甚至包括性亲密,又都算什么呢?况且,在你我他三个人各自的世界里,爱与归属的需求又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想,我并不爱你。”她眼神终于回归犀利,望向我的眼神如同射入我的思想深处,“不单单是我不爱你,同样,邱凌也并不爱文戈,你也没有你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深爱着你的亡妻。”
“我们爱谁呢?爱别人吗?并不是吧?那我们到底爱谁呢?”她继续叫嚷,“到最后,我们又是否思考过这个问题呢?”
“或许是吧?”乐瑾瑜应道,她将臀部微微挪了挪,并从椅子后面掏出一个像遥控器一样的黑色盒子,自顾自地耍玩着。
他望向那具文戈的蜡像,依旧微笑:“瑾瑜,动手吧!我早就想了结了,一度也想以自杀而了结,不愿意被人清算我的罪孽。可今晚开始,我改变决定了。我已然愿意,接受外界惩罚而死去。像牲畜也好,像草木也好,都无所谓了。”
“你爱我吗?如果你爱我,那么,爱人的陪伴,难道不能成为拯救你心底恶魔的唯一法器吗?”我又一次大声冲她说道。“我爱你吗?嘿!我爱你吗?”乐瑾瑜来回重复了几遍这句话。
“可以别打岔吗?”乐瑾瑜很不客气地瞪了地上的邱凌一眼,“事实如此,邱凌,你不要反驳。同样,也包括你——沈非。”
“不!你不应该改变决定。你也绝对不会愿意以接受惩罚而死当成自己的落幕方式。所以,我才会在这个夜晚做出这所有的一切,目的只是令你为自己做的恶付出代价,接受惩罚而死才对。”乐瑾瑜厉声喝道。
“我爱你吗?沈非,你在问我,我爱你吗?”她直视向我,“你觉得呢?你觉得我爱你吗?这个问题,同样我也自己反复问自己,无数次。我爱你吗?”
到这不锈钢架的位置,那红色光点正好能够瞄到她的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