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应了一声“是”。
杨公公瞥见主子眼里暗火汹涌的样子，心脏一跳，不、不会吧？
这都还没两日吧？
咸福宫是西六宫之一，自然也不差的，但比起景仁宫，距离乾清宫就远多了。
但杨公公的年纪和阅历到底摆在那，可比仇天那群小年轻稳重多了，并没有一惊一乍的，只试探地问：“主子的意思，是想让安贵妃当皇后吗？”
要知道算起来，安贵妃还是主子的妹妹……好吧，皇家就算是亲兄妹都不算什么，何况主子只是认了沈夫人当义母，与安宁毫无血缘关系。
容渊忽然五指收紧，淡淡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各种情绪，平静道：“让她去咸福宫。”
杨公公：“……”
“安宁”怎可与那个傻姑娘相提并论。
杨公公一句“主子您真的没事吧”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白粉呼呼地直掉的，犹如他凌乱的心情。
他只道：“只我是曾经的长信侯世子，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杨公公：“……”
怎么看主子是愈发不可自拔了呢？
就安贵妃那种拎不清的女人，值得主子如此上心？
……
主子您怕是要完了。
安贵妃到底有哪点好了？
所以说，皇家里，皇后又如何，贵妃又如何，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但，“主子，您忘了当年安贵妃怎么坑害您了吗？”
若非“安宁”，主子本能逍遥于江湖，而不用陷入这黑暗血腥的皇权争斗中，永无宁日。
男人一想到那抹纯白不是被污染，就是凋零，眸色顿时幽冷到了极点，冷声下命令，“不要让那些脏东西出现在她面前。”
杨公公……杨公公真的已经彻底麻木了。
在断肠崖下，主子和安贵妃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都？
此时，他老人家心里也跟仇天他们发出同样的疑惑：主子不会中邪了吧？
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人，坟头早就长满草了。
但绝大多数时候，杨公公谨守尊卑之别，从不敢忘了分寸，更没仗着当年那点恩情就飘了，妄图左右这位主子。
此时此刻的杨公公是真的不想揣摩主子的心思，但是……
容渊眉眼冷淡无波，对曾经的种种惨烈的遭遇并不在意，“不关她的事情。”
他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掌控。
容渊默了默，神色冷峻地又冒出一句话，“派些靠得住的宫人伺候她。”
因着赵天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容渊一再下了面子，皇帝尊严严重被践踏，恨意和怒火翻滚，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容渊能有今日的权势和地位，是别人能掌控得了的吗？
贵妃再好听，到底也只是皇家妾室。
不过……容渊脑海中倏而闪过那少女温软干净的眉眼，那么的纤尘不染。
其实皇家嫡庶之分并不明显，帝王宠爱、自身实力和运气才是最重要的，历史上，有几个皇帝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上位的？
他是想劝主子回头是岸，不是要让主子继续泥足深陷啊！
容渊也不会去解释现在的安宁并非从前的那个蠢货。
可杨公公并不明所以，只觉得主子是不是昏头了？
啊，扯远了，杨公公看着主子看向他的目光，怒火几乎无法掩饰，那其中暗藏的极端情绪让他心惊肉跳，已经麻了。
容渊厌恶这锦绣荣华之下的黑暗污浊，却也最是清楚，满手血腥的他其实最是适合这里。
就连当今皇帝赵天玄，当年也不是太子正妃所出，而是妾室的儿子，只不过他命好，先帝极为爱重他早逝的太子父亲，他上头的兄长又全都夭折了，只有他平安长大被先帝偏爱立为了皇太孙。
也因此，容渊待他多了几分敬重，杨公公也是唯一敢插嘴他私事的人。
明明从前主子连个眼神都不给她的。
他抬眸看着这座金碧辉煌、世人趋之若鹜的皇宫，眼底暴戾的杀意倾泄而出。
她才是最不该进入这个欲望和血腥交织的无间炼狱的。
要是系统能跟杨公公交流，肯定告诉他一个新潮的网络热梗叫：冷脸洗内裤。
回到皇城，才是容渊真正的宿命。
不、不是，主子怎么就对安贵妃……
容渊眸光又从那个可怜兮兮的少女身上掠过，薄唇一抿，“不要让她知道了。”
杨公公还是忍不住了，也是相比仇天他们，他曾经在容渊刚入宫的时候，照顾和庇护过他，是如同长辈般的存在。
不管是长信侯府被灭之下的肮脏辛密，还是他身上留着的赵氏皇族的血脉，容渊都注定是无法逍遥皇权之外的。
“主子，您……”
只是，主子对安贵妃忽然起的别样心思实在是太惊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