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祝文帝扬了扬眉,还从未有人直接找他要过东西,这个沈槐之有点儿意思, “何事?”
婚礼上宾客如云,七个葫芦娃正拉着眼睛还没恢复完全的阿九七嘴八舌地抢着讲自家两位主人没羞没臊的故事,金姑娘抱着已经能坐直身子的小张灯高兴得抹泪,而小张灯本人则对外间事物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对付着手中那块沉甸甸香气四溢的奶糕,而那位端方勇敢的户部尚书吴大人总算壮起了胆子红着脸和宁晚意坐在主桌相邻的位子上。
镜中之人仍然是翩翩公子,只是和去年相比多了一份持重和欣喜,少了那份令人生厌的戾气和乖张。
“草民原本是宁风眠将军的冲喜之妻,后与将军和离,现在只想找圣上讨一个准,希望圣上可以命宁将军重纳草民为妻。”说罢,沈槐之朝祝文帝认认真真地磕头行了个大礼。
整个大殿之中顿时又洋溢起了快乐的气氛,唯有躲在殿外窗下偷听的长平公主咬着手帕红着眼眶一跺脚跑开出去。
沈槐之没有选择从沈家出发,而是独自一人端坐在他去年刚进沈家的时候被指定住的那间小屋,四周很安静,只听见远远的地方传来丝竹音乐声和宾客们的谈笑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宁风眠的滤镜足够厚,他甚至感觉自己听到宁风眠和人谈笑的声音。
沈槐之望着镜中的自己,这一次他也没有穿去年的嫁衣更没有盖上喜帕,而是选了和宁风眠款式一模一样的新郎礼服,只是他是的暗红色外袍玄色里衣而宁风眠是的玄色外袍暗红色里衣,他和宁风眠从来都是势均力敌,没有嫁娶,只有二人合为一个家。
不愧是可以搞定骠骑大将军的男人!
婚礼的每一处细节都在向外界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新郎是如此的重视和珍视这一场婚礼,认为自己的心上人配得上这世上全部的所有的最华美的东西。
宁风眠:……
天镜十六年的霜降,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原来将军得胜归来平反昭雪后,宁风眠便又一次成了高不可攀的安西侯,祝文帝本有意将自己的长女长平公主许配给宁将军做夫人,不料却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而且这程咬金不仅战功卓越救北疆于水火,还与将军感情甚笃,在这朝堂之上突然求赐婚,害得祝文帝堂堂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竟都无法对他说出一个“不”字。
冷清了将近一年的安西侯府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侯府里外全都焕然一新,就连侯府大门上的铜钉都被擦得铮亮无比仿若星辰。
“圣上,”沈槐之听到这句赏,突然跪了下去, “草民不要封赏,只有一事相求。”
一切都和去年不一样了,万幸人如旧。
从来不喜铺张浪费的宁将军此次却一改节俭清冷的军人作风,所有的婚礼用品均是选用的最为上等最为绚丽的贫瘠。府中五步一暖炉,三步一花灯,处处都是大红色的丝绸扎成的同心结下面缀着“宁沈同心”的刺绣小品——不用说这肯定都是出自女红院姑娘们的手,扇扇窗户皆覆盖了大红囍字,而府中院内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地堆满从南方快马加鞭运送来的怒放的蔷薇。
忽然间,轻盈的丝竹之音变为欢快
祝文帝一怔,但又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失态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不要官职不要金银,居然要是的一纸婚书,有意思有意思!朕准了!”
听到这句话,就连宁风眠也被惊骇得跪了下去,没有人找祝文帝要过东西,帝心难测,现在是讨了欢心,可下一秒也是会动杀心的!
宁风眠将那块焦黑的木块埋进小院中那棵光秃秃黑黢黢的槐树下,却发现本已经枯死多年的槐树不知何时居然长出一支新枝,虽然只是灰灰很的小一支,却意味着生命力顽强,正在积蓄着力量等待来年的春天。
而这位在历史上叱咤风云,直到现代依然无法解释他这位人肉gps战斗机是如何做到在茫茫戈壁上依然可以定位准确,且每次都可以对敌人不费一兵一卒地进行精准打击的大将军居然是自己的爱人,沈槐之低头看看身着婚礼礼服的自己,再想想宁风眠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依然觉得恍然如梦。
在这一派平安富贵中,碎片般的回忆不断闪现,犹如翩迁而至的蝴蝶,记忆里冷酷的将军,温暖的四哥还有沉默的陆川,摘花楼的胡闹,歹人的欺辱,梅花疫的绝望,无忧会的恐怖乃至卧听风的静好,沈槐之突然发现这一年里围绕自己发生的大事小事,其实全都有宁风眠陪在自己身边,甚至是自己对爱的认知和欲望的开启也都是在宁风眠身上完成的启蒙,自己早已和他融为一体无法分离了。
沈槐之:宁风眠,我为了嫁进你们老宁家可真的是豁出去了!
“此次,咳咳咳,北疆大捷,沈爱卿功不可没,不过沈爱卿既没有官职,朕也不知该如何赏赐。”祝文帝在赏赐的规格上犯了难。
一切都是如此的奢华富贵,就仿佛两位新人是从未感受过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在锦绣堆中懵懂长大,那些硝烟战火鲜血死亡和背叛都是只存在于话本之中的骇人听闻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