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时他去了一趟洗手间，走回教室的路上听见熟悉而刺耳的蜂鸣声贯穿整条走廊。
「刷存在感？」
「恶－－真的喔？方书纬，你要把大便装进去喔？」
他没有去追究为什麽自己的书包会被打开。反正谎话这种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
直到终於有人发现了他。
……刷存在感。
「欸？没有大便。」
方书纬站在同学围成的圈圈外，懵了。
他们大笑着聚在洗手间门口。等他出来，他们就拉住他，把书包从他身上扒下来。
「方书纬！关掉啦！」他们捂着耳朵，用小孩特有的n声n气的嗓音吼叫。
方书纬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闹钟上，不再看他。
「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拿着课本的孩子一步步朝这里走来。
「啊、就……会做这些事情很厉害，所以该让多一点人知道？」
「呃，对啊。」李岳谦尴尬地傻笑。
「他要去把大便装进去啦。」
还真的给他做出来了。
「好恶喔－－」
方书纬花了很久才想通一件事：自己是可以报复的。
方书纬有时会作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变成了某个物品，橱柜或是课桌椅或是水桶或是其他，安静地瑟缩在角落。背景里滴答滴答的声音不停地响着，而近在咫尺之处有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身着校服，手中拿着厚重的课本，朝目光所及的每个物品狠狠拍打。
「他吃掉了啦！」
然後，一声巨响。
他这辈子做过最後悔的事情之一，就是把书包的事告诉了老师。
下一秒，变故横生。对方忽然就变成了一把木椅，而方书纬身边出现了一瓶药水。他不假思索，劈手夺下、一饮而尽。
他没有把装置拆掉，第二天直接去了学校。他想，反正他知道该怎麽在它响之前关上。
李岳谦一时语塞。他搔了搔头：
四年级期中考後的隔天，他特别早到学校，走到带头捉弄他的同学的座位旁，把ch0u屉底板割开一半。然後带着书包躲进厕所，直到他平时到校的时间才出来，进到教室。
「欸，我们不要在这里啦，不然他不敢装大便。」
但他又突然不太确定，脑袋有洞的是不是他自己。
他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着看着那位同学走进来、放下书包，从置物柜搬出一沓课本，塞进ch0u屉。
他挤开人群，蹲下来解开防盗装置。还没来得及说话，书包就被站在旁边的同学粗鲁地提了起来。
方书纬看着他，嘴角扯出上扬的弧度，讥讽道：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那名同学窘迫地蹲下身子，收
醒来後，方书纬心想，不过都是运气。
方书纬看着对方把他的书包倒过来抖了两下，课本、铅笔盒、钱包和钥匙圈散落一地。
方书纬挑起眉头，觉得李岳谦的脑袋可能有洞。
他在家里把书包开开关关着玩，蜂鸣声时响时停，觉得很有趣－－虽然之後挨了母亲一顿叨念。
上课钟响，同学们一哄而散。
但有一天，透明的日子突兀地结束了。
十多本课本、习作等等摔在了地上，最下面压着碎裂的ch0u屉底板。
或许大家的脑袋多少都有点ch0u风。
小学三年级以前，他在学校里是透明的。彷佛梦里变成的杂物一般，融入背景，同学听见他的名字时需要想一下：
「为什麽要让别人知道。」方书纬语气平板地反问。
从那天开始，只要下课时他不在位子上，书包就会被人扯开，里头的东西呕吐一般喷了一地。有一次他乾脆背着书包去洗手间，那群同学就成群结队地跟去，在厕所大声起哄。
他快步回到教室，看见自己的书包被打开了丢在地上，蜂鸣声响个不停。一群同学围着它，大声喊叫着对话，试图关掉那恼人的噪音。
「方书纬！你带书包去厕所g嘛？」
「话说，」李岳谦指着他手上摆弄到一半的闹钟，「我也是不懂你欸，明明很会修东西，但为什麽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啊？」
视野突然变得开阔，他感觉自己恢复了人类的身形。他盯着面前的木椅，端起手里的高压水枪。
里面的东西被抖落在洗手间门口，sh漉漉的地板上。
「你做这个g嘛啊？没人会想偷你东西啦！自以为喔？」
那几个同学被当众数落了一顿。当然，事情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变本加厉。
起因是偶然间他看见了自制防盗书包的做法，心血来cha0决定自己尝试一次。
就在他面前，「磅」一声巨响，一张课桌在课本重重砸下之时四分五裂，那散落的木片中似乎隐约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又很快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