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广陵:“我方才也划伤了。”白若月:“你方才没有用刀。”青广陵:“用了,你没看见而已。”他不想说,她不想放过。她信口胡诌道:“那不应该是这个方向。你面前的刀与我的刀不一样。刀刃也不同。伤口不该如此。”“你眼花了。”白若月如今已经知晓,这其中必是有异。她平静的脸上已生出怒气,她拿起面前的刀,将剑刃放在指尖上,在指尖最中间的高处,用刀刃点了一下。锋利的刀刃割破指尖,沿着小似圆点的伤口涌出血珠来!她一如从前,每次受伤,都只疼一下,而后不会有伤口,也不会流血。而青广陵那个方才被白若月用白色丝帕包起来的的指尖处,原本没有流血的地方,忽地染红了一个血点,而后渐渐晕开,浸出了鲜艳的红来,如那丝帕上,落了一点红梅。青广陵没想到,她发现了。他将手藏到身后时,已经晚了。白若月站起来,眼中带着不解,走到青广陵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道:“我去年去后山采药,磕坏了后背,这里有道疤痕。”说罢,她扒开青广陵的衣服,后颈果然有一道醒目疤痕!“我总是笨手笨脚,前几日还磕坏了手腕。”她拽过青广陵的手腕一看,果然那里还有一块磕碰的紫色淤青!从前不懂的地方,白若月如今全都明白了。她哭着说道:“以前,别人都说我是个傻子,是个没有心的人,因为不管受多重的伤,根本都不会疼的。我后来心思成熟些,知晓了这不是我傻,而是我自己厉害,他们不懂我、羡慕我而已。我还为此骄傲过。”“原来不是这么回事,不是的!”“所以,是有个人扛下了我所有的伤!不管我受了什么伤害,那些伤口、那些血、那些疤痕都不会报应在我身上!会有人,替我承受着那样的疼!”“若是有刀剑要伤我,有人要杀我,受伤的,都只会是你,对么?”她哭的不能自已,“我会堂而皇之地受着你的命,来替我挡灾么?青广陵,对不起……”白若月转身就走。之前这一日中,觉得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的烦躁和方才对他的薄怒,让她好鄙视自己。她只想赶紧逃开这里。因为自己在不明所以然地享受着别人对她报之以生命的好。可她从前,都不认识他的啊……凭什么呢?青广陵站起来,回身一把从后抱住了她的肩膀,“若月,别说对不起。你我之间若是有这句,只是该我说。从前是你生生世世地等我,等了我几百年。以后,我等你,多久都等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白若月背对着青广陵,感觉自己被他紧紧抱着,抱得喘不过气来,“我求求你,可以么?我根本记不起来!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你放过我,好不好?”她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很讨厌一无所知的自己,甚至,有一点恨自己的无知所带来的冷漠……
青广陵带着白若月去了一处酒楼,借了琴师的琴,为她弹奏了一曲《广陵散》。琴曲悠扬,绕梁不绝于耳,一如两百年前。那时的她,会无比温柔地笑着看向青广陵,说一句,“相公弹得真好”。可这一遭,白若月面上平平淡淡,只道:“我听过这曲子,我记得。”她记得?!青广陵忙起身走下琴台,脚上不稳,差点跌倒。他勉强站稳后,跨步到她面前,明明很是激动,却要压抑着那样的情感,面上装作平常,问道:“你记起来了?”她道:“你在顾影殿弹过,我记得。”而后。青广陵带白若月去泛舟湖上,乘画舫游船。两百年前,他们曾在船中腻在一切,说尽人间情话。可这一遭,两人之间毫无情感可言,又尴尬又别扭,船里静得落针可闻。临下船时,白若月嘴上极简洁地评价了一句:“好玩。”青广陵眼中带着希冀看向她。她却说:“对不起,我还是不记得你。”青广陵唇角动了动,好似有无限惆怅,却还在强颜欢笑,“没关系。”……夜里,两人在酒楼里吃饭,特选了一处临湖的雅间,静谧些,方便聊天。因为白日的种种事情,青广陵说的所有过往,都会被白若月以一句“不记得”结束,到了晚宴时,他已经谨慎地不敢说话。白若月默默吃着菜,手里拿着一柄小刀,在切着盘中的小羊腿。她望着月影落在西湖的夜里的黑水间,觉得很眼熟,不觉就愣了神。这一日,她嘴上说了无数次“不记得”,可却一直在努力想着,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广陵散》,什么时候坐过那个画舫游船,又是什么吃过这家酒楼。一不留心,刀就划破了左手手指。这一次,她只疼了一下,就立刻望向青广陵!只见青广陵的左手手指明显抖了一下,而后平白无故地,在手指中间的位置,与白若月受伤处一模一样的位置,手指自己生出伤口,汹涌流出血来!白若月伸出自己应该受伤却没有受伤的左手,拉起他受伤的手指放到自己眼前,确认伤口和自己右手手里拿着的刀刃十分吻合。才放下刀,拿出丝帕,帮他擦去血迹,又将丝帕裹在手指上面,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他的双眸,平静地问:“你能告诉我这伤口,是怎么一回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