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一绷就是大半夜，此时勉强告一段落，人的疲累感自然极重。尚萌萌靠着墙打了个哈欠，有点儿犯困。
走廊的灯光柔和，穆城站在淡橙色的光线下看她，那双晶亮的眼清清明明，于是蹙眉，“不是让你睡觉么？”
“……”计九蹙眉。
他走过去，大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下，很习惯性的一个动作，“你先去睡，等阿力回来我就过去找你。”
穆城好笑，“为什么？”
“……”尚萌萌皱了下眉，没说话。
穆城点了根烟，目光冷沉，落在窗外某处。
软肋是最矛盾的东西，人想呵护她，心就会因为它而越来越软，人想保护她，心又会因为它而越来越坚强。
他挑眉，没嫌弃的意思，掏出一根歪歪扭扭的叼嘴裏，摸出火机点燃。
计九靠着床坐在地上，烟瘾犯了，伸手摸出裤兜裏的烟盒。打开一看，裏头的烟全都压变了形，烟叶子散得到处都是。
阿力伸手拦下。
龙子追出去一步，被计九扯回来。
房间裏静了良久。
计九无声弯唇。龙子没那么给面子，直接“噗嗤”闷笑出声。
她进房间之后原也打算睡觉的，可身上的火锅味实在难
他一把低沉的烟嗓子轻了些，“去睡觉，乖。”
尚萌萌的确在说谎。
穆城冷漠的视线在房中扫过，落在她身上，莫名就柔和下来。
“……”秃子无语，火气翻涌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咬咬牙，转身走出去了。姜力在后头跟上。
尚萌萌似信非信，“真的？”
计九站在原地，沉默不做声，秃子看了他一眼，见他没阻拦的意思，便沉着脸开门拉开门。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去拿桌上的手机。
“……”靠。
姜力带秃子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挂了急诊缝针，输了液拿完药，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四点。
两个男人随后便没了话，沉默下来，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抿唇，不好再说什么，接过他递来的房卡，转身出去了。
穆城面容冷漠，没理他。
秃子瞠目，“干啥玩意儿，当你们俘虏连手机都不让使了？”
穆城知道她在说谎，但没拆穿，略点头，反手关门进了房间。
话刚说完，又连打两个哈欠。
穆城的声音毫无温度，“软肋。”
“真的。”
计九吐出一口烟圈，脖子微微后仰，看着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管，语气寻常，“我先把话说清楚，配合你，是为了我妹妹。如果她有任何不测，你们穆家就给她陪葬。”
她不满地撅嘴。
龙子平时也算沉稳，听他一说顿时回过神来，点了下头，“还是九哥想得周到。”
“去隔壁睡觉。”忽的，他低声说。
阿力不答话。
计九静默须臾，忽然带着丝嘲讽看向他，“难道你没有么？”
计九摇头。
闻言，姜力点头，指了指门口，十分冷淡地说：“走吧。”
计九侧目看他，“上楼的时候，三个人‘烂醉如泥’，这会儿屁事没有地一起走出去，你让酒店的前臺怎么想？”指指脚下的地，吊起嘴角：“万一那个小妹妹觉得不对劲，报了警，那才真玩儿大发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想安安静静陪在他身边，念头太单纯，连自己都没有深思背后的原因。
秋意浓而重，微开的窗缝灌入冷风。这风是从霜雪经年不化的山上吹来的，冰凉刺骨，俨然如寒冬。
穆城漠然一笑。
尚萌萌笑了下，“睡了啊，刚刚你敲门才醒的。”
“九哥，”龙子眉头紧锁，声音压得很低，“姓穆的有备而来，谁知道临水还有多少他的人。秃子就这么出去，还带了伤，我不放心！”
窗边的男人不再说话，指间的烟安静燃烧。
“有什么计划？”计九漫问。
屋裏的另外两个男人也下意识地看过去。
等了不知多久，终于，门板的另一头传来敲门声。她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踩着拖鞋跑去开门。
尚萌萌无语，自己也觉得尴尬，清清嗓子，抬手顺了下自己的马尾。余光一瞥，看见穆城似笑非笑看着她。
隔壁传来开门声和人声，尚萌萌在一片漆黑中睁着眼。
脚步渐远，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好吧。
最脆弱的一根骨头，轻轻一敲，足以致命。
白炽灯下，小姑娘的皮肤比平时看起来更白，素净的一张脸，神色疲乏明显困到不行，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摇头：“我不困。”
不多时，穆城点了点烟灰，淡笑，“知道人活着，最怕什么么。”
尚萌萌沉默了会儿，摇头，“我不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