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也无妨,男人的美也可以卖上价。铜色还是很美,一点没有长偏。他的肤色和名字一样,是种光洁的铜色,像白米布丁上薄薄浇的一层焦糖。现在他身材高挑,加上头顶直竖的耳朵更是显眼,为了不突兀,总是微微驼着背。
铜色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正在对自己说话:“为什么?”
“漱石……”铜色咬牙切齿地咀嚼这个名字。
铜色猛然回过神,沉默地铺好床罩,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的鼻子很灵,对各种气味都敏感,自从眼前的男人进了屋,整个屋子顿时充满酒气。他勉强笑了笑:“漱石老爷是名人。”
铜色问:“您喝了多少?我们店里有规矩……”
铜色垂下眼睛,将毛巾盖在客人隐私处,端来搭着毛巾的脸盆:“老爷,轻重合不合适,务必告诉我。”
他的兔耳朵、深肤色、猎人的仪态,缺乏文采的谈吐和直来直往的性格,在老爷夫人们眼里都因为美而扭曲成了异域风情。
大哥介绍他去了家高级按摩店做学徒,让他在这里学手艺做技师,给大老爷们、大老爷的老婆们和大老爷的情人们服务。老板娘受人所托教铜色手艺,也教他待人接物,教到聊天教不下去了,因为发现他声音沙哑,看来在变声期,总之很难听,不如不说的好。于是教他:“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答不上来你就抿嘴笑。”
不,男人身上的酒味可比貂的体味熏人多了。
“我向老板娘点名要你。”漱石闭着眼睛,惬意地嘟囔了一句。
过了性别分化期,他的脾气温和多了,并且无师自通开了窍,自愿和客人打情骂俏,有时候看对了眼多做一步也无妨。铜色的年纪很轻,维埃拉族花期又长,要什么人有什么人,客人们上赶着预约他的时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被这样怠慢过了。
漱石笑脸丝毫未变,说:“哟,这儿什么时候挂了个牌子,从没注意过。烦请你出去找个不认字的来接待我。”
他跪坐在中原人脚边,洗了热毛巾来一边一边捂住漱石的双脚擦洗。漱石的脚很冷,看来醉得不轻,身体都失温了,让热毛巾裹了一会儿才蒸出淡红色。
,将来一定是女人,我给你求一个安稳的活儿,你好好伺候遇到的老爷,争取嫁过去做小老婆,一辈子不愁吃穿。”
没办法,铜色总觉得心里烦,晚上被关节酸痛惹得睡不着,裤子一天天短上去,个头越长越高。有天他早上起来照常蹲着撒尿,发现准头不对,差点滋到脚上,低头一看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吓得他裤子都没提就蹿出去。
铜色急道:“不是——”
名叫漱石的男人是三条花街的牛郎,最喜欢找人给自己画像,画完印成彩色海报悬在墙上。他是个黑发绿眼白皮肤的西方人,本人和画报上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好像更好看些,又好像不如,长得一副溜光水滑、富于营养的英俊相貌,像条养得很肥美的貂。
“因为你是维,”漱石卡了壳,“维,嗯——没见过的种族。”
铜色听了觉得很不是滋味:“操你爹,你要我做鸡?”
漱石闻言放下杯子,从手包里一张一张抽出碧绿的钞子,按在桌上,对铜色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指了指旁边的牌子:酒后恕不接待。
黄金港乃通商大港,在这里无人不喜欢钱,可铜色自从金盆洗手以来就没收过这么憋屈的钱。他的耳朵分别向左右分开,是恼火极了的模样,忍了又忍,捡起票子,把喉咙里剩下半句“酒后按摩会醉得很深”咽进肚子里,文明地指了指榻榻米上早已准备好的床褥:“请吧。”
老板娘拦住他,不许他裸奔上街,把他的小鸟捏起来看了一下:“你怎么是男人?”
散发着淡淡薄荷油味的包房里,黑发的中原男人已经换好浴衣,端着一杯麦茶踱来踱去,时不时拨一下窗框上的风铃,摸一摸墙角翘起的墙纸,转过身来笑着看他。
发出的声音把他自己又吓了一跳。他太久没说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不哑了,直接变成了男子的声音。
铜色愣愣地说:“我怎么是男人?”
铜色在老板娘的耳提面命下不敢不从,努力装哑巴,可惜没有大老爷看上他。虽说他比许多学徒都有劲,却总是摆臭脸,不讨人喜欢。
漱石老爷就满意了。他从容地伸个懒腰,趴在柔软厚实的褥子上,脸枕着胳膊,侧过来闻精油的香味。他在每个小瓶瓶口都嗅了嗅,发出细微吸气声,像条警觉的动物。
一个巴掌从头顶呼下来:“做鸡!你以为张开腿就开张了?就你这烂嘴,聊一个得罪一个,卖得出去才有鬼。大哥给你找个手艺活,你只管好好做人,没事多洗洗脸,少说话,早出嫁早升天。”
“怎么,你也认识我?”
“维
灯暗下来,只留一盏桌上的蜡烛,映得房间里人形晦暗不清。铜色照常将注意事项从头背到尾,念念叨叨,顺手抽散了漱石后腰上松松的结,亚麻浴衣从男人滑溜溜的皮肤上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