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也脱了去,这里没有别人。”两个女孩还在门口守着,应该不会让别人随便进来。翻了几个床边的抽屉楚子航找到一双一次性拖鞋,“鞋也脱下来吧,我等会给你去拿我的运动鞋。”
男孩轻轻抬起头,楚子航仿佛被磁铁吸引了一般转头看他,他的眼底仿佛流淌着黄金,耀眼而灼热。
“你想反了,那些恶人,你越是退让,他们就会越得寸进尺,你放任他们为所欲为了一次,下一次他们就会更无所顾忌。”他柔声解释,手抚上路明非的发顶,似乎是被男孩用水龙头冲洗了一下弄脏的地方,有那么几处地方还是湿的,一绺一绺贴在一起。
幸好房间里的温度还算高,男孩只穿着内裤不至于冷,楚子航犹豫了下要不要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最终还是把人赶到床上裹上了被子。
“爸爸”要想的就多很多了,楚子航敏锐地觉察到他陷入思考的表情。毕竟是个商人,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或许真能觉察出其中站不住脚的地方。
“不是要留着做纪念的吗?”
楚子航的心猛地一沉,而路明非还在继续解释,“如果我跑了,他们下次还会再来找我,没完没了,还不如这次就让他们满意了,就好了”
“那个学弟家里没有亲人,虽然说他父母留下了不少的遗产,但被抚养他的机构控制着生活还很拮据,因为是插班生,也有人看他是个孤儿觉得好欺负,经常被高年级找麻烦,上次还往他身上泼泔水。”
“笨蛋”对于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把男孩抱在怀里的想法,楚子航手足无措,抬了抬手,到底还是只攥住了男孩身上的被角。
眼含温情地看着自己乐于助人的儿子和温柔体贴的妻子,“爸爸”端起酒杯一脸满足,不过很快他想到了什么,神情又冷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不反抗的”,被裹成粽子后路明非小声说,垂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楚子航沉默着坐到他旁边,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恍惚间感觉到空气中异样的波动。
仕兰高中的制服根据年级不同,在领口、袖口等包边的颜色上有区别,高一是绿色,高二是银色,高三是红色。高一的学生正在中二期,很喜欢自称是蛇院人,还有些自称狮院学子,做梦都想着穿上高三制服。
“啊呀”,美貌的妇人捂住嘴一脸惊讶,“没有爸妈,别的家人也没有吗?被欺负了都没有家人给撑腰的,这孩子好可怜。”
这是为什么?他想,是因为他终于保护了自己重要的人,兑现了自己对路明非的承诺。他做到了,虽然不完全是他本人的能力,但终有一天——
“你怎么不反抗,不是说还手,人多你打不过总可以躲吧,跑到人多的地方他们也就不会把你怎么办了。”
“我准备把我高一的制服送给一个同学。”楚子航在周末的家庭聚餐上这么说。
走到洗手台前看向镜子,楚子航才发觉自己在笑,不是敷衍的礼仪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畅快的笑。
妈妈在旁边点头,说改天让阿姨收拾收拾你的旧衣服,问问你那同学要不要,不要也该送走了,放着也是浪费。
这才是楚子航的最终目的,他说了句“谢谢爸爸,我吃完了”就收拾碗筷离开,没人答他的话,身后妈妈给“爸爸”倒酒劝他别太生气,灯光下两人的影子相依相偎,好不浪漫。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他保证道,“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几个欺负人的学生,我倒是要去找你们校领导说道说道,还在学校就这样犯浑,出了社会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坏事!他们的父母看着是体面人,教出来这样的孩子我都替他们丢人。成天惯着孩子胡闹,赚的钱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男孩小动物一样用头蹭着他的手掌,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自己也觉得这话的语气重了些,楚子航叹着气坐到路明非对面的椅子上,视线正好扫到年轻人脏污的裤脚。
果然思考了一会后他开口了:“具体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单是安排了这个同学去你们学校念书就能看出来,监护人应该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糟糕,经济上的事你不用想太多。当然了,衣服你愿意送,人家愿意要,爸爸不拦你,还有你的旧衣服,送去做慈善和送给人都没区别。”
关于路明非的家庭情况有说谎的嫌疑,但总不能说他自己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听着就太不可靠了。
这话并不能宽慰楚子航分毫,反而让他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在欢笑声的背景下,他第一次在和家人如此接近的地方主动点亮自己的黄金瞳,望向镜中的自己,仿佛一场契约的仪式。
虽说尺码不一定合适,但不做什么专业性运动的情况下稍大稍小点都没关系,路明非那双鞋不知道都踩过什么,看起来不算特别糟糕,还是和衣物一起放一边去比较好。
“我不怕那些人,他们伤害不了我。我怕我一不小心弄断了他们的手和脚,我就不能再继续在这里读书,就见不到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