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楚天甚看到了我。
我轻声问我的母亲:“你满意了吗?”
直到讲座开始,我看到楚天甚才反应过来,想离场已经来不及了,四周都是人,我要是起身,楚天甚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更尴尬了,索性缩在人群里,努力成为背景的一部分。
我顿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紧紧握住我苍白的手
我冷笑一声:“你猜这番话,让楚天甚听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你猜他会不会,让我的愿望成真呢?”
有一次我舍友喊我帮忙提前去某个讲座占座,但她压根儿没提这是楚天甚的讲座。
好不容易讲座结束,我混在人群里想无声无息地溜出去,结果楚天甚说他不赶时间,还可以回答些法律问题。
他要我留在他身边,留在这个国家这座城市,他不许我出去念书。
事实上,这并非她的眼光问题,而是楚天甚的面具戴得太好了,吸引了无数学生后辈死心塌地追随。
她脸色惨白。
我又补一刀:“对了,我十七岁生日快到了,过完十七岁,接下来是几岁?你猜最高兴的人是谁?”
窗外烈日当空,绿荫如盖,我站在室内,距离大门咫尺之遥,阳光洒在我身前不远处的空地,来不及照到我身上。
她穿香奈儿萨尔茨堡系列的经典黑白软呢套装,踩着95厘米的香奈儿高跟鞋,优雅冷艳一如既往,不过我的身高已经足够与她对视了。
“我嫉妒你,我仰慕楚天甚,我爱楚天甚,我想取代你,成为楚天甚身边的女人。”
“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好意思老师,给您带来困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我身上。
“霜霜。”
外人看来,他身份煊赫,学识渊博,态度亲和,谈吐大方,从不摆架子,尊重每一个学生的问题,坦诚分享他的观点。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真挚到我自己都相信了。
和父亲结婚时,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和楚天甚结婚时,她说她的女儿需要一个家庭。
一群法学生跟打了鸡血似的涌上前去,迅速围住他,一声声喊着楚教授,崇敬之情溢于言表,瞬间就围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堵住了通往礼堂大门的路,听他闲聊当今社会司法现状,聊国内国外法系区别等等。
我根本不需要父亲,无论生父还是继父,对我来说,要么鸡肋要么噩梦。
楚天甚站在包围圈正中心,旁边是法学院的院长与他寒喧,我艰难地挤在人群里,想从这帮意犹未尽的学生中间穿出去,走出大门。
她永远有理由找男人,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碰巧我这个理由她用得最得心应手,最轻而易举俘获人心,也最行之有效。
我平静地微笑,像宣誓般诚恳真挚地说出来,我爱楚天甚。
但她需要一个男人。
但是,他不肯罢休。
我真不知道看到我的那一刻,楚天甚会不会瞎想,会不会以为我是特意来听他讲座的,我不想他误会,一想到他会这样误会我,我就特别恶心浑身难受。
倘若我只是个不认识他的普通学生,估计也会义无反顾地崇拜他。
楚天甚立刻撇开周围的人,拨开包围圈,朝我走过来,轻声喊我的小名。
上大学以来,我一直努力地隐瞒我和楚天甚的关系,我不想再像初高中时那样招摇,那样备受瞩目,结果他一句话,就令我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我真是烦死楚天甚了,在家里看他都快看吐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天边,没想到在学校里还是躲不过。
我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逃离他。
从办公室离开之后,我与母亲并肩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时间是下午课时,校园里人影罕见,楼前的泡桐树开花了,淡紫色的,层层叠叠,像片烟雾。
念本科的时候,楚天甚是我们学校聘请的法学院客座教授,他经常来做讲座,能容纳五百多人的礼堂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不止法学院,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学院学生也慕名前往占座,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我眼前却一片晕眩,一片刺眼金光,众目睽睽之下,我想吐。
于是我扶住门框,开始干呕,胃内翻江倒海,但什么都吐不出来,唯独呕得惊天动地。
我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我的一位舍友很崇拜楚天甚,简直把楚天甚视为她的人生导师。每次听她在宿舍里以一种顶礼膜拜的口吻谈论起楚天甚,我都想翻白眼,想劝她吃点好的,别把畜生当作人生终点,但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我手指颤抖着指向我的母亲。
楚天甚走到我身边,扶住我,轻拍我的后背,我微不可见地躲避。
“我嫉妒我的母亲,为什么嫁给我继父的是她,而不是我。所以我编造谎言,所以我想破坏她和我继父的感情。”
她像看神经病一样冷漠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