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耶尔撑着下巴,兴致缺缺地望着舞台上交缠的人影。
他嫌恶的打量了一下瘫软在地的男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纯白的面庞,轮廓秀美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得仿佛在发光,从发丝到眼睫都闪烁着细碎的银光。
梅耶尔本以为自己能得到一个稍微安静些的旅途,但很快更加惨痛的哀嚎声从舱室外传来,厚重的金属舱门像是纸片一般被从外部撕裂,冷风从破口闯入室内,吹熄了人们的热情。
“等一下,”有人出声道,“不要杀他,七。”
作为虫母最信任的孩子,即使是在高等虫族中,白雪也是相当特殊的一个,他代表着母亲的眼睛。
“这种劣等基因,我不会和你抢的。”
被称为七的虫子恼怒的看着手底下被弄脏了的食物,开始喀嚓喀嚓地张合着口器对自己的兄长表示不满,它背后垂着的几片鞘翅随之怒张开来,露出其上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花纹。
梅耶尔在看见那双眼睛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气音,他挣扎着摇晃脑袋想要闭上眼睛,但一切已晚。
一阵腥臊的味道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水声从他身下传来——他失禁了。
酒杯碎裂的巨响中断了表演带来的热潮,酒精上头的观众们回过头,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捂着脸在地板上惨叫翻滚。而他身边的卡座里,金发的美人脸色霜寒,碧绿的眼睛宛如森冷的冰湖,让人望之生畏。
七头顶的触角高高的立了起来,他暴躁的转
他颠来倒去地表达了自己对梅耶尔的爱慕之情,又用蹩脚的诗句赞美了这位金藤花家族继承人的无双美貌,末了还表示即使是美貌闻名星系的拉缇尔*人也无法与之媲美。
“哦……妈妈喜欢类人形态,我当然知道,但你这也太不挑食了,”青年听懂了他的抱怨,“妈妈可不会喜欢这种……”
这本该是一段舒适的旅途。
“你要吃了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拔开瓶盖对着自己的侧颈喷了几下,“这看上去可没什么营养。”
……若是他只是单纯的奉承,梅耶尔顶多只是厌倦,毕竟从小到大围绕着他的溢美之词太多。但这个蠢货居然将他与拉缇尔人相提并论。
——那上面甚至还残留着带血的碎肉,新鲜的,来自他的同伴的身上。
但抓住他的这只虫子显然不喜欢他的反应,梅耶尔听见口器摩擦发出的令人胆寒的喀嚓声,那声音很近,就在他的脸颊边,听起来像是在一种威胁。
“把这个蠢货带走,”梅耶尔朝着卡座另一边呆住的女人道,“让他在舱外冷静一下脑子。”
被吊起来的男孩身体里不知道又被塞了什么东西,张着嘴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哀鸣,他背后的一只畸形的灰色羽翅也跟着抽搐起来,台下的观众随之兴奋起来,不断叫嚷催促着台上的其他人,阵阵喧哗伴随着酒气不断蒸腾。
梅耶尔感觉到后颈一阵刺痛,一只长着巨大复眼的虫子伸出前肢钩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从地面拖拽了起来,那长而畸形的节肢上簇生着细密的尖刺,每一根的末端都泛着恶毒的深蓝色,梅耶尔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闭上眼睛。
但没想到所谓“超赞的表演”就是找几个奴隶来表演色情秀,尺度水平还不如家里老头子教训下人……
抓住他的虫子发出了不满的喀嚓声,“扑通”一声,这个可怜的男人失去了支撑,跪坐在自己的排泄物上,双目圆瞪,涕泗横流。
“还有台上那个鸟人,一起扔出去。”
——没有人能拒绝母亲的注视。
即使是最可怖的噩梦中也不曾见过的怪物闯了进来,几乎是瞬息间,高贵与低贱得到了公平的对待,死亡平等的降临到了室内的每一个生命身上。
就在梅耶尔合着眼睛酝酿出一点困意时,有个不知好歹的蠢货端着托盘走到了他身前——也许是喝多了酒,也可能是磕了点别的什么,这个脑子不太清醒的年轻人自来熟的滑倒在梅耶尔的卡座边,断断续续的开始说话。
出发前普朗克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会有超赞的表演,他那身材火辣的新女友也在一边连声附和,梅耶尔于是放弃了家族安排的太空船,搭上了这艘“拉普拉斯”号的客舱。
喀嚓声离远了一些,梅耶尔战战兢兢的睁开了眼睛。
这张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罹患白化病的普利西人,只要能忽视那他那占满了整个眼眶的深红色眼睛的话。
忠诚的机械守卫很快执行了他的指令,哀嚎的男人和半昏迷的羽人男孩一起带出了充斥着热潮的舱室。
“求……求……救……”梅耶尔的声音在对视中逐渐微弱,最后融化成模糊不清的呓语。
“好了,”银发的青年轻轻闭了一下眼睛,退开半步,再度睁开眼时,那象征着非人身份的深红之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狡黠的黑眼睛,“……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伸出脚尖拨了拨地上男人的脸,发出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