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墙坐下。将头栖在屈起的膝上,一张俊美如雕像的脸涌上心头,那眼神混合了温柔与狂暴。膝头湿了。他在战场,生死未卜,就算闻风赶回,又能怎样?王毕竟是王啊她拭去泪痕,不愿让人发现任何软弱的证据。等待有人进来盘问她
笑容很快消失。他前脚才离开京城,她就出事,这是谜团的一部分吗?她命武萱先行,掩饰自己不知“酣马”的所在,一行人快马抵达,发现客栈内闹烘烘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翻身下马,喝住两名正跑出门的厨师。“老板!”两人虽站住,腿却在打颤,脸色惨白。“这绝非我俩的错!王若要怪罪下来——”“王?”她蹙眉。第二人嘶喊道:“听说暴毙其中一人是奕谊王公啊!”那是王亲了?她心一突。“我家还有老小靠我一人!老板您要救人啊,求求您!”两人弯腰,几要跪倒在地。“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她手一挥,让他们走了。武萱的脸也没了血色。“老板,你不会”“我的客栈,我不顶谁顶?”她沉着地说,心中再乱,口气仍硬得很:“王最多取了我项上人头,还能如何?”“老板你别胡说啊!”武萱倒抽口气。她进了客栈,环视下属几乎跑光的华美餐馆,这便是她一手经营出来的事业吗?才跨进来的世界,便已岌岌可危,她不知该从何下手,偏是无人可问。她在这时代曾与何人为敌?又有何人可信?外面传来嘈杂声,像有马队突至,蹄声动地。她护住武萱,看到来人,却不是她所能想象到的。“萧夫人。”二监堂率领十数人,个个全副武装,阵仗十分骇人;他则不再如昨日般一身华丽的礼服,而是换上严谨的黑色官服。他那与延唐一模一样的面容混合了惋惜与同情,眼光却一闪一闪地,让人不安。昨日以叔嫂相称,今日却如此正式,她不知这代表了什么。“不必多礼。”她简单回道。“那容小臣冒昧相告,王已传令,将‘酣马’全数封店。”他语气近乎歉然。“是吗?”她全力镇定。“未经调查,便迳行封店?”在场人均屏息。反问以魔头着称的二监堂已经是前所未见,而质疑王令那可是足以杀头的罪!他低首。“王令监堂将夫人即时拘捕,押至王狱待审。”谦卑的口气,与他昨日圆滑的态度大相迳庭。她眯起眼看他,努力挥去他曾是延唐的形象。那张斯文优美的嘴所吐出的,竟然是这样震骇人的话语。拘捕?下狱?她身上忽冷忽热,极力要排除涌起的恐惧。他是只能听命行事,是吧?她能私下求他帮忙吗?这个完全陌生、王的密警第二把交椅、萧炎的亲弟弟?这个并非延唐的的男人?她能拒捕吗?姑且不论眼前这男人身手如何,他身后十数名监堂密手,萧炎所统领的手下,绝非泛泛之辈。她公然抗拒王令,即便打出重围,身在战场的萧炎,又会如何?她昂首注视着二监堂。“武萱,将所有手下安顿好,封店后也要雇人看好店面,知道了吗?”身后的武萱半带哽咽地应了。她将双手伸出。“你行王令吧。”二监堂摇头。“萧夫人不必上铐,请先行便是。外头有轿代步,以避人耳目。”“王与监堂宽待,小女子惶恐。”她讥诮地说,便头也不回地领先出店。延潇?不,萧炎?你在哪里?这一下狱,他们会如何?这便是他们百般求解的劫数吗?她怕怕她再也得不到答案。快军疾驰至鸢国,监堂在当地潜伏的密探上报,动乱是在三天之前,乱民伤人无数后四处流窜,是否为鸢国王所策动,尚未分明。谢绝鸢国王正式邀宴,萧炎带领手下暗中巡捕,急着要将此乱查明。他迅风雷霆,不到半夜已拘捕十数人,他连前夜赶路的旅衣都没换,风尘仆仆,终于回到军营。“全给我好好盘问。”他简单的命令却不言自明,所有跟过萧炎的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的含意。咽朝首监堂萧炎,身经百战的护国将军,杀人不眨眼,求刑不见血,是真正他“有求”人“必应”之人。他回到内棚,终于能够松懈下来,坐蟣uo啬啃菹肷危馔酚腥饲胧尽?br /≈gt;“进来。”他疲惫地说。二日一夜未曾合眼,他几乎已半入梦乡。手下奉上一个木锅,他扬眉,听手下道:“监堂遣人快马送至,说是夫人亲手熬制膳药羹,可助将军提神补身。”“放着。”挥退手下。他注视那木锅,嘴角微微挑起。他打开锅盖,一阵扑鼻淡香溢出,混合了赤芍、五味子、半夏及其它不知名药草的味道,再加上牛骨、豆腐与野菜。他拿起勺子半舀一匙入口。“鲜而不腻,凉了也不失味,还真有你的。”他只饮了一口细细品尝,突然蹙起眉,手握紧了勺子,人僵在原地。勺子落了地,木头在沙地上未曾发出太大声响,外头的士兵却听到重物落地的响声。“将军!将军!”纵使是素来纪律无比严明的军营,也在此夜起了空前的混乱。有多久了?王狱是一个深埋于王宫之下的可怕所在,她在入宫后便被蒙目,搀下长廊阶梯,跟着走了十数分钟才停下来,接着便被轻推一把,接着便听到身后上锁链的声音。她立刻伸手将蒙布扯下,久闭的眼睛如盲,她好一会儿才适应,看见自己立在一个宛如石窟的地方。空洞的石室徒有四壁和一道木门,室内除一木床外便空空如也。她苦笑。比起影片里常见的可怕地牢,这地方算是干净的了,说是石墓也不为过。胸口难以呼吸她最恐惧的究竟是什么?死亡?拷打折磨?还是无尽期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