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你是霍枫的孩子, 你的出生就是为了延续他的理想与伟大功业。”
从出生的每一天起。
那时霍延己才清楚,当初在废水高地因怪物看到的幻觉大抵就是他最不愿接受的恐惧——
都是假的。
桑觉消失了,却又无处不在。
在黑暗里待久了,幻觉与幻听都会接踵而至。
“我想要你和我一样难过。”
年幼时,霍将眠与他的感情很好,霍延己也曾叫过几声哥。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进食了,霍延己重复地进行着前进的行为,有时甚至分不清前进的到底是肉体还是灵魂。
他缓缓伸手。
再后来,他们就长大了。
黑暗使他平静。
霍延己就像一个潜行黑夜的流浪者,无人知道他的存在,唯有黑暗证明。
……
好几年前,跌入深渊的桑觉曾问:“你会在一切平静后来找我,被我吃掉吗?”
·
稍有不慎, 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但答案很久之前便有了。
总有道声音在耳边重复记忆里的话:“你不能亲了一只龙,又不对龙好。”
“我叫桑觉,你叫什么?”
从年少挚友分道扬镳、生死不明起。
他逐渐长大, 与一胞生的霍将眠不同,从小他便情绪冷淡,甚至被带着他们那一批孩子的姆妈怀疑过是自闭症。
“你不想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寻常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那样快,地下城的日子平和无忧, 可除去教师每日灌输给他们的光大理想与不朽的英雄梦,竟然再忆不起其他。
十分怪诞的感受。
第152章 番外1
他在门前站了许久,是真的找到了吗?还是濒死前因执念产生的幻觉?
你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呢。
数不清多少个日夜,时间在地底已经毫无意义。
地底又恢复了死寂,仿佛从未有人类来过。
知情的人将他们当做棋子,不知情的人依旧视霍枫为英雄, 每每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充满期翼。
他体内属于另一个人的基因不知道来自谁,伦理意义上的母亲也从未谋面。
耳边布满哭声与祈祷,于是年少的人连注视祷告堂的勇气都没有,他们一次次经过,一次次告诉自己——
真切的痛苦仿佛要将身体撕裂, 每一寸肌肉与血都在被迫经受洗礼, 每一根神经、每一颗细胞都仿佛被能量裹挟。
“是的,双胞胎。”
他无法睁开眼睛, 却又以一种不知名的感官意识到当前的空间是彩色的,用人类语言难以描绘的彩色。
这一生如同走马观花一样,虽从未有过痛苦的咆哮,但宁静的压抑无处不在。
他不知道。
整个人如同被一股乱流裹挟的感觉,被冲撞, 也被包容。
从薄青因阴谋死去的那一刻起。
“你惹我生气,我就吃掉你。”
一开始他还有目的地找寻,但很快就丢失了方向感,便干脆跟着幻觉的方向走。
当时,年轻的人类中将好似没有作出回答。
他们都上当了, 被这样的目光捧到天上,可身下连一个垫子都没有。
那样惨烈。
也许他早已死去,只有执念还在地底游荡。
氧气罩里,全是霍延己粗重喘息留下的雾气。
从出生开始。
他为人类带来了黎明,却也抛弃了黎明。
这四年来一直如此。
每一个人都这样说。
从知道《黎明》计划的那一刻起。
来到主城后才发现,原来理想不是空口号, 英雄不是站在光里舞刀弄枪就足以,这需要鲜血、死亡,无法用数字统计的牺牲来铺垫。
“我想要你和我一样难过……”
老上将托起他身边的霍将眠, 神色复杂:“这就是霍枫的孩子?”
黑暗的地底没有声音,也没有生物,他甚至能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偶尔也会错误地认为它来自前方那道虚假的幻影。
不惜一切代价,不惜焚烧自己。
只是幻觉会更加明显——时不时就有神似桑觉的身影出现,远远看着他,或突然窜过某个转角,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是霍枫的孩子,我生来要为人民付出一切。
手穿了过去,消失了,紧接着便是手臂、身体,直到整个背影都被吞噬。
直到很久之后,黑暗的远处突兀出现了一幕流动的“墙”,或者说虫洞模样的“门”更为合适,由五光十色的彩色物质组成。
他清醒且眩晕着,如同陷入了不醒的梦魇,又以旁观者的角度俯瞰自己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