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遇耸肩笑道:“我踩我自己媳妇的门,要人通传干什么。”又问,“我听说你今
子嗣的事,刘遇从没开口提过,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想的,横竖她不是馥环那样的性子,因为爱慕云渡,容不得别人来分享丈夫。她想着同刘遇互助互利,刘遇若想坐稳太子的位子,除了朝堂上的事不落下外,确实需要为皇上添几个皇孙,免去后顾之忧,将来他登基为帝,亦需要为这个王朝培养下一个合格的接班人,总归是越早越好的。若是她身子不行,倒并不会拦着东宫添人。
黛玉心里“咯噔”了一下。其实不止是皇家,在任何一个人家,新媳妇上门,总要被念叨这几句的。就是婆家不提,娘家也会吩咐着。只是宋氏一向开明,韵婉和林征成亲后,也是先在晋阳征战,无心养育子女,这几年才想着生儿育女,更别说还有馥环这一茬了。他们林家向来子嗣不丰,林海年过半百也才有一子一女,儿子还早早夭折了,黛玉自己也是打娘胎里出来就在吃药,这些年虽然好好调养了一番,不再离不得药,但要说为刘遇开枝散叶,她还真没有想到那么远。想想馥环在云家受的那些事儿,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勉强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
皇后笑道:“先前太子说,本宫这几日忙着选秀的事儿,东宫又不必进人,你在这儿耽误事儿,本宫就想着,这是嫌坤宁宫束缚着,心疼你了。想不到才稍稍松一松,德寿宫里就出了事儿,还得你跑来这一趟。”
“倒也不是说笑。你年轻,脸皮薄,听了耳朵红,但是你是太子妃,有些话便是我不说,也会有人说的,到时候直接说给皇上、说给太子听,还不如我来同你说。”皇后笑道,“眼看着礼亲王、三皇子也要娶妻纳妾的了,他们也会给皇上添皇孙。但是谁都知道,同是皇孙,太子生的和他们生的,到底有不同。皇上和文武百官都等着东宫的动静呢。我是不争气,当年进了忠平王府,十年也没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的,但你不同了。孰湖如今是太子,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本来也有人提议着东宫多进几个人,他自己不要,这是喜欢你,给你体面呢。”
刘遇回来时,正巧见她坐在桌前,举着一只绣到一半的香囊若有所思,针快掉地上了也不察觉,笑着问了一声:“在想什么心思呢?”
“按照宫规,当罚俸三月。”
张总管本以为自己要被这祖孙婆媳三代的暗涌给卷进去,谁料太子妃轻飘飘的罚俸三月就说了出口,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待听得皇后问:“太子妃说要罚你薪俸,张总管,你可服气?”忙叩头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多些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法外开恩。”
黛玉回过神来,忙起身道:“怎么殿下回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黛玉忙称不敢。
其实类似的话,黛玉也不是没听过,宫里的娘娘们说来说去的也就是那几个话题,打趣她和刘遇的倒是不少,也有人拿刘遇不愿纳侧妃的事儿说,这是给她腾位子,想等着嫡子出世再做打算。她一向也只是听听,并不搭话。
“你直说便是。”
虽说如此,到了东宫,她还是一阵恍惚。怎么就到了这阶段了?这世上不是每个婆婆都像宋氏那般通情达理,可她本以为,皇后非刘遇的生母,又不爱管事,不会这么直接地开口才是。只是不管皇后是不是因为她替容袖告状的事儿生气了,她今儿个说的话也句句戳心,叫人不好受就是了。
“行啦,你们孝顺,本宫是知道的。孰湖这孩子,虽外表看来玩世不恭,实际上是最疼人的,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皇上与本宫看在眼里,也是欢喜得紧。如今确实也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趁着东宫没人,你好好调养身体,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要紧事。”
就这样?皇后先是吃了一惊,恍然一想,倒是笑了。之前宫里总有传言,说是书良喜欢刘遇,可惜服侍了一场,最后也没被看上,所以嫁人的时候哭了一路,颇是不愿。她也是被这种说法影响了,竟也觉得黛玉该看张总管不顺眼了。但是细一想,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呢?别说书良最后也没能爬上刘遇的床,便是她跟了刘遇,做个侍妾或者庶妃,黛玉这个正儿八经的太子妃也不至于就把她当对手看了。张总管对德寿宫毕竟只是怠慢,也没有什么实打实的举动,罚俸几月,敲打敲打也就是了,真赶尽杀绝了,别说黛玉的名声不好,内务府总管官虽小,涉及得却广,一时半会儿的要找人取代张总管,也不容易。
黛玉喃喃道:“多些娘娘提点。”
皇后见她蹙眉沉思,眸中水光涟涟,当真我见犹怜,倒是理解了太子对她爱护有加的心意了,叹了口气道:“本宫自己没有儿女,说这种话,叫人听着好像笑话似的了。只是正因为我没有亲生的儿女,才更要劝你。如今太子和当年的皇上还不同。当年义忠和忠定王在,皇上被打压得厉害,韬光养晦了数十年,膝下无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本宫还被太上皇、太后说过几回呢,多亏你姑姑替陛下生下太子,皇上才松了口气——如今太子可不比当年的情形,你要放在心上。这不只是为了太子,也是为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