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灯打在玫瑰花窗上，复色光穿过窗镜投射下大片绚丽色散，她像只受了惊的知更鸟，侧过线条流畅的脸庞，瞳仁带着水色，微垂的眼尾有些红。
这回当说客的是个一步三喘的老头儿。
萧家虽然是豪门望族，但遭不住子孙败家，单从萧望舒她爹就可见一斑。好不容易养出萧望舒这么一个金凤凰，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看来你很有经验？”
老
直到在这场暗流涌动的葬礼上，财阀们你来我往，攀谈利益，他从人群里脱身，一眼看见楼道里忙着擦眼泪的萧望舒。
真该收起那些该死的好心，他面无表情的想。
故此，当大脑还没发出指令，嘴皮子上下一翻，伴随两声冷笑利落回呛，长孙无妄深觉自己或许是天性使然。
不过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同理，长孙无妄此时此刻只感觉眼前是朵漂亮的花。
长孙无妄沉默看向她，这是这么些年自掌权以来，他头一回为刚才的言行有些许后悔。
种封闭环境下不会成长得太健康，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疾病。
如果言情小说里的霸总照进现实，单从千亿身价容貌到随心所欲绝不考虑后果的性格来看，长孙无妄就是活脱脱的绿江在逃男主。
萧望舒：……？
萧望舒难得面色凝重，“现在就有个忙需要你帮。”
“如果需要，我可以推荐一名优秀的眼科医生。”
萧望舒打断他话：“你先把脑子看看吧？”
“经验谈不上，前段时间恰好打理过相关业务。怎么样，萧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毕竟在他眼中“天凉王破”是真的可以有。
偏偏面前这人是萧望舒，似乎天生就长了一根名为“长孙无妄不好过”的探测器，比她那个外交家舅舅还会操弄人心，总能精准打击长孙少爷濒危跳动的神经线。
如果有命中注定这一学说，那与萧望舒不愉快的初见谁见了不得断言一声：真是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孽缘。
……
他说完这句，尤觉得有些不够。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好心作祟，想让这朵美丽的花再存活些时日。
出于礼节，出于对美丽事物的高容忍度，再加上今天在别人的主场上谈了好几个合作，他挪出一点耐心客气道：“请节哀。”
这很不容易，至少长孙无妄的人生字典里还没出过“后悔”两个字。他一向觉得生活没意思，行事独断全凭心意，从不计较后果得失，像这次油然而生一丁半点的悔意，还从来没出现过。
实话实说，长孙无妄虽然不怎么出席公众场合，但基本审美还是有的。他必须承认萧望舒长得不错，应该说是十分好看。
这段孽缘开始得悄无声息，至少在两人各自的朋友圈里都没什么风声，等到那一丁点儿苗头被人看出来时，已经是在两人声势浩大又无人看好的订婚宴上了。
萧望舒愣了有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也是在人收起好心准备抬脚离开时，她几乎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从哪儿冒出来的傻逼？
长孙无妄挑眉：“没关系，有困难就说。我好人做到底……”
这种“看什么都没意思”从长孙无妄的幼年一直持续到了十七岁。
那次势力洗牌中就他一人侥幸活下来，没有其他理由，主要是他年纪太大，那会儿被长孙无妄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撅了过去。
确保能看清指腹上的残留物后，萧望舒弹了弹指甲，那片柔软的隐形镜片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直直落在少年一尘不染的皮鞋边。
在面前人刚要客气致谢时，长孙无妄抬起手打断她，轻描淡写补充了一句，意为指教：“萧小姐，与其着眼于此刻哭泣，不如把目光放在更长远有利的地方。这个世界适者生存，名利场里的眼泪只会令人发笑，而无法化为你的武器。”
长孙无妄不自觉停下来，回头看见这朵颜色颇好的娇花往墙一靠，伸长两根手指在灯下晃了晃。
作为家族继承人，按计划长孙少爷过两年会出任总裁，一分钟几百万上下，实在不应该有闲工夫去理会琐事。
赶巧，长孙家眼巴巴盼着大少爷松口成家。来来回回搜罗的名媛佳丽照片摆了一屋子，管她是天仙还是娇气包，只要能解决长孙无妄的终身大事这都不叫事儿。
但长孙无妄不是一般人。他心理倒是没什么毛病，他只是单纯觉得没意思——简单来说，他从来不在乎什么，也从来没把什么东西放在心上。
“不好意思，戴久了涩得慌。”她点了点左眼，乌黑的长卷发从肩头滑落，意有所指地笑起来，“眼睛不大好。”
她打了个响指，如一道清脆有力的黑白打板，猛然扯开这场喜剧的幕布。
他微微眯起眼睛，乌黑发亮的眼珠里盛满了胜负欲。配上嘴角辛苦忍耐的憋笑弧度，怎么看都十足怪异，不像是矜贵大少爷，反而像是静候一出好戏的看客，就等着喜剧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