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她手不放，身上却跟没骨头似的倚着靠枕，懒洋洋“嗯”了一声。
如果说男人在新婚夜一战成名，那大多数不算一个好消息。
案头摆置的龙凤双烛烧得正旺，随着她呜咽啜泣，烛花微爆，光色暗了许多。昏花暗处，她抵着他胸膛小声抽噎。像极了没吃饱的猫儿弓起腰，小腹起起伏伏，试图从无人把守的漏洞里觅出一点食物。
结果——
春娘在屋外等了片刻。待听到哭声时，这位向来好颜色的乳嬷也忍不住捏紧了手。婢女们眼也不眨盯着对方，生怕自己一个没稳住羞，当即就奔回屋里去。
年轻人血气方刚，最易孟浪。旁人不去提醒一二，恐怕今夜哪能早早罢了。公主年幼体弱，虽然长大些身体好了许多，可每至天癸时仍疼得不行，个中原因他们男子哪懂得！
……
长孙蛮合上奏疏，一脸无辜问：“那你有证据吗？”
魏山扶挑眉不语，他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
长孙蛮确实有些疼。
春娘心里头盘算着时辰还早，底下婢女已经吩咐下去烧备好热水了。
这、这连两刻钟都不到吧！
“我在跟你说话呢。”
“你弄疼我了。”
进来，婢女们两两相觑一眼，笑吟吟退出了屋。
……
“是啊。”她疑惑看他，“有什么不对吗？”
“啊对了，春娘之前还跟我提，有话要同你说。”她并没有察觉出危险，伸手推了推他，“你快起来呀。”
春娘握紧瓶子的手抖了抖。
他有些委屈，眉头蹙起来，骨节分明的手还是听话的松开。
与之欣慰的是，他似能感同身受她莫大的委屈。
婢女们埋低了大红脸，蚊子似的拉住人劝道：“您明日再说吧，这会儿子恐怕不行了。”
红浪翻滚，金流苏央央直响，随着两三柄长钗甩落地上，那顶厚重凤冠也沉闷一声摔在脚踏上。她倒在云团似的锦被中，乌发散了满肩，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似不敢置信身上青年刚胡作非为了什么。
连着几日低气压的廷尉府很是赞同，这段时日他们魏大人哪里还有当初谈笑断案的风采。想来是伺候朝阳公主太过劳累，饶是魏大人也抗不住。
她动了动手臂，满头的金流苏叮呤晃荡，底下那双明媚眼睛微瞪，示意他放开钳制住她的手。
谣言甚嚣尘上，朝阳公主本人坐在秋千上，脸黑如锅底的某大人推着秋千，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
“我已经很小心了。”
声音戛然止住。
……
只这一出，谁也不知是谁闷哼一声，声音里的破碎如了谁的意。或许是吱哑摇曳的床缦，或许是落地罗帐后，那只懒懒垂落的手。
春娘刚准备摇头要走，就听到屋子里传水进去。
“！！”
长孙蛮昂起下巴，指了指自己头顶凤冠，“这东西还没卸呢。而且卸了发冠，我还要去洁面，沐浴，更衣。”这会儿，她极为不雅地坐在床褥里，掰着指头一件件数着，丝毫没注意同样陷在锦被里青年渐渐眯起的视线。
谁不知道魏郎君文武兼备，跟那些绣花枕头不同，看起来就是身体倍儿棒，指不定今夜要胡闹成什么样。这水先烧着总没坏处，说不准今晚上要喊好几道水呢。
魏山扶哼了一声，“谁说我乱讲？”
现在只能指望驸马温柔些，莫叫公主疼狠了！
“你！你——”
众人震惊。
秋千猛地停下。
这么一想想，春娘忍不住眼前一黑。
那是迎面而来热烘烘的躁意。酒香混着他的气息，让长孙蛮晕乎乎的脑子更加沉醉。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朝暮黄昏，只感觉自己倒在青葱草地上，吸一口气都是他熟悉清冽的气息。整个世界生机勃勃，一望无际的草地里，青草攒聚着、托举起失神的她，混乱思绪什么也感知不到，只有那敏锐向上的草尖戳着她身体，引起细密难耐的痒。浑浑噩噩间，她不由委屈地哭出声来，仿佛这样便能唤来那人，将她从草地里拉起来。
婢女奇怪道了声：“刚进去的。”
“魏卿慎言，乱讲话可不行哦。”
能言善辩断案奇谋的魏大人噎了噎。
那方，朝阳公主扶着绳索，歪头朝他笑笑：“没有证据就不能妄下定论。这可是魏卿亲笔写下的刑律。”
屋内乍然一声娇呼，门口三人脸色各异。
门外，公主的乳嬷急忙跑过来，手里捏着个小瓶子，“驸马可进去了？”
他攫住她下巴，以吻封缄。
证据，证据当然有的是。
“唉，快打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话要提醒驸马……”
“阿蛮。”他哑哑唤着她，一滴汗落在她颤颤巍巍的眼皮上。
“你让我去找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