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吁鹰眼睛一亮。
“你……相信我。”他艰难地说道。
“您不能过去。”
留吁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点异样，咽了口唾沫，心沉甸甸的，沉声道：“确实。”
留吁鹰紧紧地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往下淌去，染红了地面……
现在就是留吁鹰履行他誓言的时刻了。
“你背叛了长狄，背叛了我的信任。”说话间，铎辰锋猛地将弯刀抽了出来，带出一阵喷涌的鲜血。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王上，阿鹰不会骗你的！”
随着他的动作，留吁鹰的腹部绞痛不已，伤口流出了更多的鲜血，声音微颤：“王上……”
但是——
“末将有罪，中了顾非池的诡计。待回王庭后，末将愿意以命谢罪。”
顾非池会后悔的。
王上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到铎辰锋猛地拔出了鞘中的弯刀，跟着刀光一闪，腹部一阵剧痛。
他要死了，但他一人之死算不上什么，王上若是死了，他们长狄怕是要亡国了。
铎辰锋把水囊丢给了亲卫，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了，走向了单膝跪在地上的留吁鹰：“你所言是真？”
他们君臣相得，彼此信任。
铎辰锋缓慢地走到了留吁鹰跟前，躬身亲自把人扶了起来。
回应他的是，又一刀狠狠地捅在了他腹中，毫不留情。
“末将从来没有背叛王上。”留吁鹰嘶声道，口中的鲜血大口大口地吐出。
直到留吁鹰说完，铎辰锋才慢慢地说道：“你说让我绕道阿泰尔山脉，返回王庭？”
王上？
死在了王上的手里。
这是阳谋。
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近到留吁鹰连躲闪都来不及。
这大概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吧。
“这些都是顾非池亲口告诉末将的！”
对方通过自己的口把景军的布局告诉王上，到底信不信在于王上。
“还是顾非池亲口告诉你的？”铎辰锋的声音中添了一丝冷意。
说到底，顾非池认为王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是。”留吁鹰忙不迭道，一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表达着他对王的赤诚之心。
他和王上不是唐弘诏和谢以默。
留吁鹰顺势站起身来，急急又道：“王上，我们可以从赫兰戈壁绕去阿泰……”
现在，他居然又想哄着自己自投罗网！
经过几次交手，留吁鹰再也不敢轻慢这位大景太子，深知对方的用心。
铎辰锋语声如冰地又道：“留吁鹰，你曾经指天发誓效忠于我，否则，肠穿肚烂。”
他腹部的伤口太大了，哪怕他死死地捂住了那个血窟窿，鲜血依然喷涌而出，四肢百骸凉得似要凝结成冰。
那般弯刀毫不留情地捅进了他的腹部。
他知道，王上一定会信他。
“王上，不是的！”
他不怕死，他中了顾非池的计，本就是百死不足以赎罪，但王上不能不信他。
“现在唯有绕道阿泰尔山脉，才能避开顾非池返回王庭。”
马背上的铎辰锋从上而下地俯视着留吁鹰，那锐利的目光似要将他刺穿，撕碎。
“你信我。”
留吁鹰把自己从王庭骗了出来，让自己把王庭留给段日部和檀石部，却把自己这条命献给了大景。
“但是，王上必须得平安地返回王庭。”
“王……”留吁鹰难以置信地看着铎辰锋，一张嘴，口中就疯狂地涌出了鲜血。
他与王之间的信任跟大景皇帝和谢以默父子不一样。
“王上！别去大散山，那里有陷阱！”留吁鹰虚弱地又道，盯着铎辰锋阴戾的眼眸。
只要王上肯信他，他就是付出一条命，又何妨？！
他是再也看不到长狄大军南下的那一幕了。
“阿鹰”是王上年少时对他的称呼，代表着他们从前的情谊，这是其他人远远不能替代的。
对上留吁鹰震惊的眸子，铎辰锋慢慢地将手里的弯刀在他的腹中转了一圈，以此宣泄着他心头的戾气：“留吁鹰，你该死。”
留吁鹰心底升起一股悲凉之感，心里清楚地知道，他快死了。
他信王上。
他们长狄人与那些弯弯绕绕的景人不同。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
留吁鹰最后对上的是铎辰锋阴戾的眸子，
王上信他了！
斑斑点点的鲜血飞溅在了铎辰锋深刻的脸庞上、前襟上，衬得他的表情冷硬似岩。
“是！”留吁鹰急切地点头。
留吁鹰眼底掠过一抹坚毅之色，似磐石般不可动摇。
他真以为自己是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