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雪瓷约伊九伊在她上课的普拉提教室见面。孔雪瓷是资深学员，打个招呼，伊九伊就直接能试听个几次。要不是伊九伊最近没这个空闲，来这里体验实在方便。
她不确定自己能否伤害到他，这比什么都来得可恶。爱不是靠聪明、强大、美丽、富有这些特质能换到的，本就使人茫无头绪。最后，她只迟疑着，像幼稚园小孩吵架一般，发送了这样的话：“我讨厌你，离我远点。”
“算他识相。”和伊九伊说话，孔雪瓷喜欢故意表现得庸俗。
她们又聊了几句工作，走出去后，孔雪瓷去开车。伊九伊又你起了手机。
做普拉提不适合聊天。孔雪瓷身材极好，和比自己年轻很多的伊九伊比起来，她看起来似乎还更有活力些。
这个人情是欠了，之后要在国外展览这件事上还回去。伊九伊说了“谢谢”，起身去上洗手间，留下手机在位置上。
结束以后，孔雪瓷一边补充水分一边说：“今天白天陪那些领导去了。”
孔雪瓷不是故意看的，她站在座椅旁边，屏幕亮了，就看到连续好几条消息提醒跳出来。不过，也看不到内容。
伊九伊是不会觉得婚纱特别美的人，当然，漂亮的衣服总归是漂亮的。达斐瑶换了几条，她也接连发表一些评论，中间抽空问：“怎么这么急？”
“我知道呀。”达斐瑶拎着裙摆过来，“你不结婚，但这只是我的祝福。我很幸福，我也希望我的朋友幸福快乐。就这样。”
伊九伊笑笑。
伊九伊知道，孔雪瓷叫所有学生——不管是学字画的徒弟，还是大学带的研究生都叫“得意门生”。
达斐瑶要结婚了。
达斐瑶说：“趁热打铁。我快给我爸妈下跪了，他们终于松口。仪式和法律程序，我得趁现在至少赶紧办一个。”
“不是。”伊九伊垂下眼睛，把东西拿起来，阅读“看不上你这样的”发来的新信息。又是原来的性质的话。被别人撞破，就好像又被提醒了一下似的。
孔雪瓷说：“上塔了，观光，整得我头晕。不过想想，之后咱们去国外那趟，只要他们能拨款，我也就忍了。”
突然间，夏郁青想起三个月左右前，某个不大熟的熟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伊九伊从不故作潇洒，因此不会否认自己伤心。在她看来，伤心比快乐关键得多，负面情绪偶尔比正面刺激更有含义。只体会快乐的
“嗯，今天早上来消息了。”
伊九伊还在考虑送什么礼物，达斐瑶就提前通知她，婚礼会很快开始办。户外的，西式的，她描述得很美好。她们直接去看婚纱。达斐瑶连定做的都不要了，直接买现成的。
“是谁呀？”夏郁青问。
孔雪瓷很懂得看气氛，再也没提了。
消息上方没有显示时间，这是实时的，他们刚才就在聊天的了。在她诉说那一堆关于姐姐的作呕往事中。
想不到，站在镜子前，达斐瑶突然转身，张开手臂热情欢呼：“你来接我的手花吧。”
“吃饭？”伊九伊好久没出汗，不太习惯。
那是聊天的界面。屏幕还亮着。
何嗣音笑眯眯的脸憨态可掬：“做手工很治愈，你现在累坏了，我觉得你也需要去一去。青青，下次去吧？我们两个人一起，好不好？”
孔雪瓷又问：“你那边呢？我徒弟答应你没？”
没事的。我现在也可以幸福。
可是，她没法这样对自己说。
为爱向前冲刺不过如此。伊九伊以为这和自己没关系，于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啊？”伊九伊好意外，“我又不……”
伊九伊回来的时候，孔雪瓷提醒她：“好像有人找你。”
“让你抢徒弟得罪人了，不好意思。”
“本来也是不对付的人，没事。”孔雪瓷说，“伊主席年纪大了，身边人又都是老古董的。不是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有才，但老耽搁着。如今的风气啊。你之前不跟他们书协的玩，不好开口。我来正好的。我这里也缺一个得意门生。”
“哦！这个！”何嗣音一点也没躲藏，拿给她看，“是手作店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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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没事。”她微笑。
截至目前，她还没回复过左思嘉的消息。伊九伊在想一句话，能真正伤害到人的一句话。可思来想去，连这样的目的也让她伤心。
伊九伊本来想坚持拒绝，可是，关于“幸福快乐”这四个字的一些记忆中断了她的思绪。
孔雪瓷立刻问：“对象？”
何嗣音开始说他最近买课程的手作店，环境如何如何好，老师如何如何亲切。正说着，老师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是回复他刚才关于“今天在店附近吃了一个很好吃的意大利面，下次可以带一份给老师作为感谢吗”的提问。
看着挚友期待而真诚的脸，最后，她还是回报以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