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最后只得扔进了垃圾篓，蒋也惋惜地说好吧。
他半睁左眼，“有水吗？”
“走吧，”他没事人似的，“吃早饭。”
他停下脚步，乖乖把相机递给她，嘴里咕哝：多可爱……
锡箔银板在他的腰上弹了两下，跌到大理石地板。
想和你有一些合照。不然，谁知道我和你一起来过冰岛？他有点委屈地耷着眼尾，小心翼翼地问，这不算拍你吧？我拍的玻璃。
他的嘴唇分明滚烫，该喊冷的人是她。
口腔是潮湿的，空气是灼热的。舌苔上，拥有与某种野生动物类似的倒刺，勾住她的指节。
他捡起药片，索性干咽。喉咙耸动以后，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正经地笑：“谢谢你，我现在很暖和。”
简牧晚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太严重，急忙避开身，接过了华夫饼。她想了想说，好吧，既然你诚心道歉，我原谅你了，不能再有下一次。话毕，她便坐下，在支起的小木桌上，低头吃华夫饼。雪白的奶油从叉子底爆开，蹭到嘴角，她没有察觉。直到蒋也冷不丁喊她：简牧晚，我要拍照了。她本能地瞪起眼睛，抬起头喝止。
乍然回神，她倏地抽回手指，在他的毛衣上，用力地揩了揩。
不出意料，她又上当了。简牧晚忍无可忍，站起来追他，要抢；而蒋也手里握着她脸颊鼓鼓的相片，高举着，四处躲避她的攻击，一路鸡飞狗跳。
早餐的口味忘记了，酸的、咸的、甜的，普通的欧式风味；她却记得路上的红绿灯，停下时，红灯是爱心的形状。蒋也将相机塞给她，要合影，她觉得和交通灯牌合照傻死了，匆匆一拍，爱心是模糊的、人像是混沌的，蒋也的眼睛是明亮的。他凑过来看，惊叹地说，你还会延时摄影？
她一张张地删，里面许多张奶油沾在嘴角的照片，她觉得出了洋相，语气也差，说丑死了！
有一些气急败坏地质问：“你有病？”
简牧晚才起床，头发、衣服，俱没有收拾，她快速地洗漱一趟。脸从温热的水流里抬起，余光向外一瞥，蒋也正站在门边看她。
哪里不丑？她气急，跟着伸手：你再胡说八道……
她恼火地叫他全名：蒋也！
她立即扳正视线，安分地擦脸。
她愣愣地盯着，头脑空白。事后，她想过应该推开他；或者，更过分一些，给他一巴掌，痛斥这种没有边界的行为。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是将嘴巴闭紧，闷不作声地盯着他。
他夺过去：哪里丑？
上午十点，天光乍破。他们从城西出发，向东，逐日前行。
以至于逛街时，简牧晚拍一些特别的橱窗、陈设时，他总想尽办法挨着，与她一起拍。
爱情使人愚蠢，这是一条普世定理。曾经的简牧晚唾如弊履，现在，她也被同化成蠢人的一员。
她皱起眉，审视着那一张还未成像的相片，太冷，画面是蓝紫色的。嘴唇抿了又抿，放进包里。警告他，不许再偷拍。
蒋也身高腿长，一路到彩虹大道，简牧晚也没有追上他，不近不远，总差半掌距离。
然后，他在路边的小推车里，买了一块夹满奶油的华夫饼，给她赔礼道歉。简牧晚哼了一声，不吃。他有点失望地问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对不起。他端着碟子，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他的眼神认真，近在咫尺。每一种微末的情绪都以数倍放大。她的脸腾地热了起来，直直地瞪了他一会儿，嘟囔地抽回手说可爱也删了。不许你拍我。
她有点莫名地问你干什么？
“没有。”她冷冰冰地答。
她
缓慢的舔舐，水液渗透指纹。奇异的酥麻感觉，并不是反感，也不是喜欢。简牧晚的头脑里跳出一条奇妙的比喻，好像一只进食时误吞主人手指的小犬。
他将她推过去，借口礼尚往来，也要帮她拍一张厉害的照片。
蒋也笑嘻嘻地说好。
路上车来人往，简牧晚觉得丢人，说不拍。推开他，急促地向前走，蒋也突然大喊：你的手机掉了！她疑惑地回头，迎面两道快门的闪光，晃得眼皮一怔，再回过神，蒋也得意地甩着拍立得相片，一张递给她，一张自如地塞进手机壳后背。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握住，蒋也认真地辩驳说我没有胡说，每一张都很可爱。
他没有含太久，只几秒钟，松开。亲吻了一下她的指甲。
一口气梗在喉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她咬着牙，瞪着他。蒋也并不与她对视，兀自阖上眼，身一斜、腿一搭，形容疲累地躺在沙发上。
“我感冒了。”一转头，他脸上的笑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耷拉的眼皮、沉重的呼吸，他闷着鼻音问，“你能给我拿下药吗，我的头好疼。”
单方面僵持片刻，她还是站起身，从卧室取来未开封的另外半板感冒药，拖鞋趿得震天响，砸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