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抽了根水果叉，暗戳戳地在底下捅周聿白的腿。
“要你管。”
钟爸爸钟妈妈什么时候跟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顶级商务菁英打过交道。
钟意的房间还是钟爸钟妈帮她布置的。
他才不管
只能在心里腹谤。
修长手指拂过：“刚学会走路，你去参观爸爸任教的学校吗？”
钟意听他越说语气越不对劲，水果叉杵着西瓜直直塞过去，“您吃。”
钟爸钟妈进了厨房，又叮嘱周聿白，“周先生，您就当自己家一样，随意啊，别客气。”
他的微笑有几分黯然：“有的时候也挺羡慕意意，时常听她说起爸爸妈妈姐姐和小侄女，我母亲工作实在太忙，爷爷奶奶年事已高，父亲和弟弟妹妹们……”他幽幽叹了口气，“这次有机会来到汀溪，见到叔叔阿姨，也很能理解她为什么想念父母，想念家里的饭菜……”
“意意，你陪周先生坐坐。”
搬家的时候，特意留下了不少钟意学生时代的东西。
她抢过他手里的相框。
还有占满了整整一层书柜的相册，被钟爸爸详细标注年龄段——从她幼时童年再到少女时代，再到大学的纪念相册、还有后来父母收集的她拍的广告、剧照宣传。
“能不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周聿白起身，走向一间卧室，“是这里？”
听起来就是浑然天成，打心底流淌而出的心里话。
“周总，您吃水果。”
“说出来不怕叔叔阿姨笑话，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开始分居，后来离异，我底下还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现在我父亲和后母陪着弟妹在澳洲念书，母亲辛苦创业建立了自己的公司，我平时也就跟爷爷奶奶相依相守……逢年过节最大的心愿，只盼着全家能团聚，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你笑什么？”钟意蹙眉瞪他。
有人撑腰，他这会得意忘形。
穿着白色蛋糕裙、扎着麻花辫的幼稚女童，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对着镜头，身后是某所初中的教学楼。
“不许看。”钟意伸手摆大字拦他，凶神恶煞，“周聿白，这是我的隐私。”
“早年不懂事的的时候有个未婚妻，只是她心有所属，后来车祸离世了……后来倒是交过一个女朋友，只是……”他神色落寞下来，“只是我俩开始的不是时候，我也因为自己和家里的各种事情让她伤心……她迟迟不肯原谅我……”
“家里哪有什么好吃的饭菜，也就是意意从小娇气些，她爸爸和姐姐都照顾她。”
目光扫在沙发靠背的照片背景墙，轻轻嗤笑了一声。
话头引到这里，周聿白仔细地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家庭状况。
这样的大家庭复杂，矛盾也多，日子应该不好过。
钟爸爸兴致勃勃跟他聊起了历史和数学长河的发展，钟妈妈殷勤问候他的家人身体。
钟妈妈笑容满面，忙不迭说好。
直接咬住她递来的西瓜。
“周、聿、白。”钟意咬牙，“你能不能不得寸进尺？”
怎么都有亲昵献殷勤的嫌疑。
她的手指就在他唇边。
他目光轻轻乜她，笑吟吟咬住那根短短的水果叉。
眼界宽广又极其坦诚又的一个人。
说到这里，钟家当然要留客款待，钟爸摩拳擦掌，“周先生您要不嫌弃，就留下来吃个便饭，早上……”
顶着父母的目光，触电似的把自己的手缩回来。
他说话从来不是直截了当地硬捧，也不是拐弯抹角去让人琢磨，只是闲谈中不知不觉拉近距离，不露声色又极其自然地带出几句赞美。
钟意觉得他的眼睛在发光。
还附带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感情情况。
还好没扔进垃圾桶。
周聿白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些东西有探索欲。
“那就打搅叔叔阿姨。”他温柔浅笑：“听意意说，阿姨开了二十多年的糖水店，煮的糖水口味一绝，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尝尝阿姨做的糖水？”
周聿白眉棱挑起，张口一咬。
钟意抽不回手来。
周聿白看见了她小时候的玩偶，花花绿绿的笔记本和课外书，手工叠的整盒的千纸鹤和彩色星星。
不过三言两语，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周聿白径直取下高处的一副相框。
钟爸钟妈对儿女婚事深有体会，也是犯难：“我们做父母的，也都是为了儿女好……”
周聿白坦然自然地开始打量起客厅的陈设。
“叔叔阿姨让我随意别客气。”
让他走。
早上那个混账买了不少菜过来。
钟意当壁花陪坐，压根没有她插话的余地。
钟爸钟妈晓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