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卿晏想，毕竟津哥才是长辈。
“我错了。”阿桢道，“我错了。”
很快，他们又到了春台殿——苏九安从前的住处。那殿中极尽奢华，是整个千鹤门最好的住处了，大弟子正说着要他们已派人好好打扫了一番，恭候门主入住了。
薄野津持着伞，牵着黎安，朝他慢慢走过来。
阿桢本来正在内院做事，听见这消息扔下抹布就跑了过来，所有的弟子都排成一排，恭敬至极，一动不动，只有他冲了出来。
他们站在千鹤门的府门前，一排弟子恭顺地夹道迎接，薄野津抵了下他的肩，让他先踏入，道：“还轮不到他来管我的事。”
一个是如今所有仙门的魁首，另一个是他的老师。
一些日子下来，倒真有些贤惠夫人风范了。卿晏每天回来沾了枕头就睡，连外衫都是薄野津给他脱的，被子也是薄野津给他盖的。
卿晏有些不认识他了，偏头看了他半晌，才想起来：“……你是当初那个？”
卿晏新官上任，事务很多，卿怀风走后这些日子，千鹤门的弟子们一直没人管，成了野孩子，这些日子跟小蝌蚪找到妈妈了似的，卿晏又是个新手，诸事缠身，他不光要管这群弟子，自己还要练剑，还得教自己的小徒弟，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他回千鹤门的那一日，薄野津、渡灵灯和黎安皆是一起跟着他回去的。
薄野津的灵魄回归才没有多久，仍旧一直在将养着，卿晏找了个清净的院子，金屋藏娇似的，薄野津每天也没什么事，只能帮他指点下那小徒弟的剑法和道术。
“那……”卿晏想了许久，“好吧。”
他们刚回来，先是在大弟子的引领之下，把千鹤门的内府游逛了一圈，卿晏目光一瞥，看见了角落里那茅草屋，凑到薄野津耳边跟他咬耳朵：“我刚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就是住在那里。”
直到他亲眼所见，他才相信。
南华剑尊则道：“不过你就算接任了门主，功课也不能落下，你若是要住到东洲去，至少每逢初一十五都得到我这儿来一趟，检查你的剑术进益得如何了。”
卿晏刚将那些符册全处理完，如今无债一身轻，他起身站在檐下看雨，心里觉得安定平静。
“不必担心那么多，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毕竟薄野津是天刹盟的一个符号、一种象征，虽说他待在那里也不用做什么，但他在那里这件事本身意义就胜过一切。
卿晏从他这话里隐晦地听出了隐含的意思——他背后有他，他出了什么岔子，都有个人在后面替他兜着。
阿桢激动得要哭了：“我是阿桢，从小跟着你的，少爷，你不记得我了？”
“好了。”卿晏伸手把他扶起来了，问他当初那位老婆婆的下落，得知她已离开了仙门，觉得是个好去处。
薄野楠心道，这样以后说出去，他小叔好歹是嫁给了个门主，而不是什么江湖散修，讲起来也好听一些。
阿桢抬头看他。
卿晏还有点不放心：“你走了，盟主同意么？”
他本来还觉得他们有可能会反对，没想到他们都挺支持。
这些日子他也听闻了不少消息，可一直都不敢相信。苏九安死了，卿怀风死了，江明潮也弃了他们，卿晏没有死，居然还是尹千鹤的儿子，居然还成为了仙门大比的魁首，又被迎了回来……这天翻地覆的变化，阿桢简直不可置信。
阿桢想了许久，同意了。
可惜卿晏是个穿越者，跟他没有从小的情分，他从穿过来，记得的只有这小童的冷嘲热讽。
大概过了大半个月，堆积的事务才被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一日，卿晏将最后一卷符册也合上，处理完毕，从书案上抬起头，看见外面不知何时落了雨。
卿晏点了下头：“拆吧，先给我们换个住处，不用这么华丽的，能住就行。”
接任千鹤门门主这件事，也不光是他一个人做主就行的，卿晏心中主意已定之后，去找薄野楠和南华剑尊商量了下。
“少爷？”他愣愣地，不敢相信。
天光迷蒙，细雨如丝。
薄野津跟着看了一眼。
不必来求你了。”
卿晏道：“离开仙门吧，你没有灵根，就算一辈子在这里当个洒扫童子，也还是修不了仙，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殿外的枝桠被雨打着，轻轻晃动，光影似波。
良久，他看见那灰色的雨幕缓缓踱出一抹温润身影。
大弟子一愣，茫然地看向他，又看了看卿晏。
大弟子称喏，心里却腹诽道，看来门主是个“妻管严”？怎么门主夫人说什么，他都跟着应和呢？拆房子这么大的事，也说拆就拆了。
卿晏应下了。
薄野津道：“拆了。”
“你为何不离开仙门？”阿桢对他说了许多他离开之后的事，他受了许多冷眼和苛待，卿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