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红着耳尖低下头，声音有点散，很不自在，“沈郁，我很爱你的。”
但她说出口了。
不肯求人，不肯亏欠，生怕自己因为还不起而丧尽主动权。
他笑容是紧绷后骤然的松懈，很久之后，他语气散漫地问她：“未来几天有空么？”
相处了六个月，一直到领证，她都没说过。
大家为彼此做得再多，却吝啬一个“爱”字。
在她从小生存的环境里，这个字眼太陌生。
林循伸手去摸他的眉毛，“我就知道。”
她从青原走到这里，跨越了万水千山。
“所以，我一整个中午都在想着跟你分开，躲回我自己的舒适圈里。但我后来改变主意了。”
纤细却直立的人格。
“林循，你做人做事的方式没有任何问题。你奶奶将你教得很好，她是个很有智慧的老人家。所以，这最后一步，不跨也没关系。”
却也在骨髓深处，烙印下了这些根深蒂固的坏毛病。
林循渐渐抿了唇，“刚刚我在路上遇到了你，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冷眼旁观着，让你在风雪里等了十五分钟……想问你一下，你干嘛不进保安亭等我？”
包括后来她自私的试探后，那声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恳求。
在许多年前就指引过他。
又听他继续说。
他们对她寄予厚望。
可林循却老实地回答：“有空，《凡尘》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可以放几天假。”
越清高就越自卑。
“我就知道是这样。”
他牵了她的手，细细抚摸着她手背上的夜莺图案。
“你怎么会这么爱我呢。”
“嗯。”
他斟酌了一下想说的话。
她回忆了一下，她好像的确从来没说过。
沈郁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懒洋洋地“啧”了一声：“你这么爱我，那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林老板，央你陪我去看看，二十岁，一无所有，却受尽恩惠的我。”
林循无端地怔住。
辛苦钱，不是为了送她去那样的地方。
丧尽主动权的，从来不是她一个人。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老板怔了片刻。
“嗯，爱的。”
他的声音单薄得不成线：“我看不到你，怕你也看不到我。”
为人处世的原则。
所以他们的孩子，一直高傲地挺直着脊背，不愿让他们在黄泉之下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
但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她早就知道了。
“因为在此之前，有件更重要的事。你不是说，觉得我们之间不平等么？”
沈郁安安静静地听完她全部的叙述，内心跟着这个他爱的姑娘，完完整整地走过了她倔强坚韧的小半生。
许久之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边，忽然轻声问她：“林循，我是很爱你，那你爱我吗？”
林循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沈郁，你朝我走了十年，我也为你走一步吧，踏出我狭窄逼仄的舒适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但我会尽力的。”
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问题。
这是第一次。
只是这最后的一步，好像是最难。
他无法看到这张令他万分钦佩，甚至肃然起敬的面孔。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