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官来回翻译着,楚堇就静静的站在一旁,出于猎奇心理打量着这位远道而来的王子。
听李玄枡这般讲,楚堇自然不再拒绝,由着常儿将一方荼白的面纱围在她的脸上。再往里去,果然那怪味就不易察觉了。
那声音穿过立屏传至外间,楚堇虽听不懂西凉语,却也能从那粗蛮的语气里听出不是什么好话,八成是骂人的,显然是因睡得正熟却被人唤醒而烦躁。
他虽不敢正眼盯着太子妃看,但仅不经意的带过一眼,便觉明媚动人,全然不似个昏迷了数月之久刚从鬼门关里拔回一只脚的人。
楚堇不敢受,心想来慰问别国使臣却戴着面纱,这是极大的不尊重。何况对方还是位王子,得的也不是能过人病气的疫疾,如此避之不及倒显得矫情小家子气。
门房的人急忙跑去通知鸿胪寺卿太子驾到,而鸿胪寺卿也一早接到知会,太子今日可能来此探望西凉使臣,故而早将冠服整理好,待门房的人一来通禀,便快步迎去了前庭。
不知是不是西凉人卷发粗皮格外显老的原故,这位据说才而立之年的微胖王子,看上去足有四十岁的样子。额头上缠着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一只眼也被纱布包住,不知伤势如何。
在他看来,楚堇才康复不多时,莫说是东宫的一应事务没敢交托于她, 便是尚仪局的女官都还没敢来教她规矩。她如今在东宫该是清闲得很, 不该有何扰心之事。
马车在礼宾院外驻下,小来子前去亮明身份后,守卫立即朝着马车行礼,之后痛快开了门,迎马车从车马门入。
楚堇盘桓着要不要照实说,毕竟两日后楚娆就要被定罪了,错过今日, 便只有明日是最后的机会去看楚娆一眼了。可是今日她既出了宫,纵然是事出有因,明日也不好再求李玄枡给她出宫的机会了。
“太子妃原本今日作了何安排?”
常儿在前打起帘拢,楚堇随在李玄枡身后入了屋子,才进门便兜面撞过来一股混杂着血腥气与药味的特殊味道!楚堇立时皱起了眉头。
译官将话翻译给太子听,大意是说方才不知有贵人到,失礼了。李玄枡颔首回礼,之后移步上前亲手扶他靠在了引枕上,这便开始关切的问起一路行来的艰辛,以及当下的病况。
稍一顿,他又道:“所幸诏狱离鸿胪寺不远,待探望过涅乌加帕尔王子后,孤便送你绕个路去与她见上一面。”
涅乌加帕尔王子虽未见过大周的太子,也不太了解大周储君的装束,但见那位鸿胪寺卿对这一双年轻男女卑躬屈膝的姿态,便猜了个差不多。想来不是储君也至少是位皇子。
可纵是她一字未说,李玄枡也明白她不肯逮上面纱的原由。低头凑至她耳畔,小声告诉她道:“西凉国的国风保守,凡女子外出亦或见客,皆需佩戴面纱,唯有在家中见同性或是自己夫君时,才可露出脸庞。故而你戴着面纱来见他,他心中非但不会见怪,反倒觉得份外有礼。”
涅乌加帕尔王子得知前来的二位正是大周的皇太子与太子妃,不禁露出激动表情,当场为二人道贺,说了一堆礼赞之词。
虽则只是不起眼的本能反应,但李玄枡回头看到了,便命常儿给太子妃围上面纱。
对太子和太子妃皆行过礼后,鸿胪寺卿便引着二人前往西凉使臣养病的西厢小院。
于是立马收敛了暴躁脾气,脸色软缓下来,撑着胳膊坐起身子来,彬彬有礼的将右臂架至胸前行了个西凉国的礼。口中念念有词说了几句什么,语气恭敬。
外间与里间相连,只以一面八牒的檀木立屏隔断,李玄枡与楚堇来到外间时,正躺在里间休息的涅乌加帕尔王子尚不知情。之前太医叮嘱过要他多多歇息,故而适才也没有下人敢将他唤醒。
这时李玄枡才想起,的确因着太子妃的突然清醒,楚娆的案子也重启了会审,行刑就在两日后了。他点点头,“的确,今日若不去见,便唯有明日了。”
可接下来涅乌加帕尔王子随着医官所指方向,朝屏风处看了眼,便看见一行人正转过屏风往里屋来。
楚堇回以感激的笑。其实楚娆这个妹妹于她而言并没多重要,原本死活都与她无关,可既然下毒害了她,她便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是以这最后一面,她还是多少有点期待。
如今太子与太子妃已然进了屋,职守在旁照料他的医官,便推了推他想将他推醒。
西凉国既是国风保守,涅乌加帕尔王子自然也不敢盯着人家太子妃细看,只是打眼瞟过,便觉得惊艳不已。尤其
李玄枡率先下车,道免礼后,便伸手扶着楚娆下车。这些小动作鸿胪寺卿皆看在眼里,不禁感叹太子对太子妃的看重,与外界相传的那些流言大相径庭。
太子和太子妃尚未及下车,鸿胪寺卿便已步至车驾前,躬身行礼。
可谁知涅乌加帕尔王子醒是醒了,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极其气恼的话。
有些发蔫的低了低头, 她怯生生的说道:“殿下之前许过臣妾,可在家妹行刑之前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