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什么!”
“先说好了,是你求着我去的。我不想去,你非得拉我去,我才去的!”
距离陆满庭登基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
他穿着一席明黄色的朝服,绘着飞腾龙纹的锦缎面料勾勒出紧实的腰身,应是才下朝。
按照御医的吩咐,娘娘心绪平稳最利于安胎,岂能允许宫中下人说三道四?
护城河水面宽、水流急,绕过皇宫, 一直流到宫外最远的那座山。那是护城河的尽头大屿山。
洋桃一个劲点头:“知道知道,您忙嘛,耽误不了多久。”
那是苏吟儿还在安国君府的时候,金少送给她的。
洋桃瞪了两人一眼:“背后非议主子当被轮棍打死。念在你们初来慈宁宫, 年岁小不懂事,且饶了这一回。娘娘身怀六甲,容不得半分闪失,更不许任何人说不吉利的话。下去!”
漫天的粉色樱花飞舞,在夕阳的余韵里打着转,绕过她小巧耳垂上缀着的白色珍珠,落在她大红色的披风上,润了她脚下的泥泞。
——“娘娘当真喜欢这呢,已经连续好几日到河畔吹风呢!”
他身形修长,纵然快步疾走,冕冠上缀着的白玉旒须整齐,帝王威仪不减,反倒透着一股子优雅和矜贵。
小宫女的谈话被厉声打断。
她欢喜地紧, 一路追着那小石子到了河畔。
众人齐齐跪下:“皇上安康!”
苏吟儿回眸,金辉从她身后洒下,火红色的,美得刺目。她莞尔一笑。
“想请你帮个忙。不急,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看见你现在这样,我总算放心了。你都不知道,上回瞧过你以后,我”
当的,便是穿着正三品朝服,也没个当官的样。
她随意地勾了勾脚尖,脚下的碎石子从她的裙摆边上滚落,滚到假山下的护城河畔。
此处是皇宫地势最高的地方, 能俯瞰对面湍急的护城河。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上回说,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帮我。这话,还算数么?”
据说, 每年都有不少的宫人在护城河不慎丢了性命,多了谁、少了谁, 似乎也无人太过关注。
定了
苏吟儿拿出一个玉制的小白兔,不及巴掌大,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通体玉色。
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不能想都是规矩。
宫里讲究,尤其是怀有身孕的妃嫔更讲究。
宫里蔷薇花盛, 红墙上藤枝蔓延,绕过红色和白色紧簇的花团,伸到白玉杆的柱头上, 洒下一串串摇曳的花影。
“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金少!”
“这里美是美的,就是水太急, 我心里头总是瘆得慌, 万一娘娘不小心”
苏吟儿笑着,算是应答。金少本是个话多的,记得洋桃的交待,讲了许多趣事给她听,还折了蚂蚱、蛐蛐,但凡是小女生喜欢的玩意,他都愿意送给她。
苏吟儿回眸,慵懒地掀开半垂的长睫,一声“陆哥哥”尚未喊得出口,便被揽入泛着淡淡荷叶香的怀抱。
苏吟儿斜趴在香木雕栏上, 云锦广袖微乱,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手腕无暇, 未着任何玉饰的肌肤更显莹润。
金少微红了耳尖,没再往下说,苏吟儿却接过他的话头。
桀骜的少年,此刻却是拘谨的,站在苏吟儿对面,紧张地双手握住腰间的佩刀,指尖夹着的樱花却是不忍丢掉。
华英殿的樱花树下,伫立着一身姿娇柔的美人儿。
不远处,抱着狐裘披风的小宫女在浅浅交谈。
清秋用胳膊肘捅了洋桃一下,示意洋桃往后方看。
河畔风大,吹得她大红色的流沙裙荡起绝美的弧度。她面向河畔,张开双臂, 垂下浓密卷翘的长睫,任由阳光肆意地洒在娇柔的身上。
金少缓缓走近,伸手摘了她发髻上的一朵樱花。
铺着鹅暖石的蜿蜒路沿上,陆满庭乘着金辉而来。
三月桃花漫漫。
两个小宫女诺诺应下,转身连连打了自个好几个嘴巴子。
流水淙淙行过假山, 凉亭后方的芭蕉树褪了冬日的枯黄,从树尖尖里冒出鲜翠的绿。
“算,当然算!如何不算!”
她将小白兔放在金少的掌心,侧过头,望向宫外蔚蓝色的天际,指着群山间自在漂浮的云,朱唇轻抿。
金少吹了个口哨,心头上那根尖锐的刺,扎了他好些时日的刺,就这么凭空地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