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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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希望我永远只记得当初那个傻傻的宜娘,还是……”她唇角的笑逐渐消散,只剩下眉目间越发森冷的坚冰:“还是连那个可怜的无缘的孩子,也一起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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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十天过去了,嫮宜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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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所有人退去,内殿只剩他们二人,燕齐光还是选择了一种最愚蠢的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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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目光越过无数人,一时交彙在一起,所有的甜蜜、苦痛、缠绵、挣扎都一一闪现过后,最终也只化作唇边自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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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然不想嫮宜只能勉强熬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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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耀已不待他们叙旧,就直接带人去了内殿,见燕齐光脸色颓唐,倦然坐在床边,见他们这么风风火火进来,还未开口,就听韩耀道:“我知陛下此刻不愿见我,只是无论如何,我此遭必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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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齐光瞳孔放大,连扑带滚奔到榻前,欲张口叫人,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喉咙如被一团湿棉絮堵住,只发出几声急促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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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齐光甚至已在外广贴皇榜,许出若干丰厚条件,只求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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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他,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跪在地上一遍遍重复:“臣请施救方主子!”重复了百来遍,才把陛下安抚住了,才终于能接近床边,替病人诊一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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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目光垂下去,无力而涣散地望向虚空的某一点,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话:“我曾经以为,我宁愿清醒着去痛苦,也不愿意要虚假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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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她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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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她就如耗尽了所有生命力,眼皮沉重地阖上了,面容平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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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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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抖着手去探她的情况,终于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声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才如获至宝,将她的手握在胸口,低低唤了一声“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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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院使惊呼道:“老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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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已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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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长嘆一声,才艰难开口:“宜娘……你、你记起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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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已毫无求生的慾望,纵然是华佗再世,扁鹊投生,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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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诊脉的结果下来,他面色灰败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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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院使亦道:“袁太医年纪虽不算特别大,但用药实在精妙。当年若非他自己避出宫,只怕臣是不能胜任这个院使之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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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嫮宜本就低着头做了半日针线,精神又受此重创,此时只觉头晕目眩,颓然倒在枕上,低低喝止住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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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扶蕙夫人因多年无子,心气郁结之下,身体每况愈下,全靠一位太医的好药方,才勉强活了最后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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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嫮宜苦笑出来,眼里似是恨意,似又有泪光,眼神明明灭灭之后,还是选择直视住他,惨然笑道:“陛下希望我记得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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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院使已急白了头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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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意识握紧嫮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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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话到底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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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感情已经耗光我所有力气,我再也勇敢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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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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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能已银针固住病人周身大穴,勉强替她延命,再寻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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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嫮宜毫无反应,面色平宁如水,似沉浸在她最美好的梦里,那里没有这么多爱恨和情仇,让人就想从此住在那里,再也不用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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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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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数日不见,韩耀似乎完全褪去了那点天真的孩子气,连昳丽得过分的面庞都透出三分焦急与坚毅来,他指着袁大夫道:“这是当年先帝末年,扶蕙夫人油尽灯枯的时候,替她续命的袁太医。后来他不愿再沾染宫中事,才求了我母亲,将他讨了出去。再说当日方女官的身子,也是他在照顾的,算是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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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你来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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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这么睡过去了,陛下的魂,也跟着去了,只在床边守着,任何人要接近她,都会被陛下叫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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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齐光怔怔看着嫮宜身边那件簇新的里衣,许久都不能挪开目光,眼圈突然红了,悲色无法自抑,半晌才勉强道:“我本来……本来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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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依然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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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院使怕这话一出口,就会被陛下当场给活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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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韩耀再次强闯进紫宸殿,带进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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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大夫提着药箱,垂着头站在韩耀身后,嘆了口气:“经扶蕙夫人一事之后,我原本使了个法子出了宫,寄居在大长公主府上,想着就此养老也算善终,想不到,到底还是和这里脱不离关係。唉!这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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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哪一样,我都不想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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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齐光听得前一句话,才打量了身后不显山不露水的袁大夫一眼,这才觉出三分面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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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本已好转的病人,不知怎的受了刺激,就这么长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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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世事一场大梦哪知人生几度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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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然不想嫮宜只能勉强熬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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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她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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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她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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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齐光站在原地,默然看着人替嫮宜擦药,许久都未曾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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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嫮宜伸出手任人上药,也静静回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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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你来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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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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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院使惊呼道:“老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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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已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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