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
他冷眼看着陆枕，“你迟到了，你第一次迟到。”顾深栖眼神尖利，注意到陆枕胳膊上崩开的伤口。
他是真心的吗？
不，也或许，是隐藏太深。
“李斯水是潇月池的人，最多明日，他就能从大理寺出来。”顾深栖道。
顾深栖不明白，像洛川这样的女人能带给他什么样的威胁。
临走前，陆枕给顾深栖留下一句话。
陆枕微阖上眼，“我记得你们之前是一道从扬州过来的，顾大人，你觉得这位洛川小姐如何？”
“毕竟是探花郎，又在翰林入职，单单只是这个由头，怕是解决不了他。”顾深栖皱眉道。
可后来，陆枕将自己游历多处收集到的信息交给太子殿下，提出摊丁入亩这个大胆想法的时候，顾深栖才知道，陆枕深藏在骨子里的那些东西。
“我不是你的奴才。”
陆枕也没有解释什么，他随手扯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然后单手拧了拧帕子，十分不顺手，便朝顾深栖道：“替我弄一下。”
从前的陆枕，温和的像一个假人，就像是女娲捏出来的，最完美的纸片人。
那句“是个善良女子”仿佛是有人塞进他喉咙里面的话，他还没想，就说出来了。
“虽是小事，但能给那位三殿下添点堵，也是好事。”陆枕收拾好伤口，重新坐回到书桌后面，然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像是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陆大爷享受着顾深栖的服务，又恢复成了贵公子模样。
“怎么回事？”
顾深栖听不懂陆枕的话。
虽然顾深栖现在想来觉得有些奇怪，他最喜欢买鱼给他家猫猫炫了，但当时，他就是觉得这女子好善良。
陆枕当然知道。
他的能力是从来就有，可他的性格却是后天出现。
其实顾深栖跟陆枕不熟，两个人只是因为太子的原因，所以莫名开始了合作关系而已。
他压低声音，带上了几分闲适感，像是随口一问，“顾大人最近见过定远侯府那位洛川小姐吗？”
“小心洛川。”
顾深栖总觉得陆枕身上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跟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有关。可现在的他却无缘窥探，就好像陆枕跟他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顾深栖：……
“顾大人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神灵吗？”陆枕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
他是一个能颠覆朝堂的人物。
顾深栖攥紧腰间砍刀，“我不信神，我只信自己。”
被陆枕一提醒，顾深栖立刻想到前几日的事。
男人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道：“那么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而我准备弑神呢？”
“你真心觉得？”陆枕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到顾深栖身上，然后轻轻笑了笑。
可今日坐在这里的陆枕，虽然依旧是这副皮囊，但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从温润无害的白玉，变成了充满棱角的暗礁。
虽然陆枕根本什么都没说，但顾深栖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顾深栖上前，拧干帕子替陆枕擦拭干净血迹，然后又帮他上药，绑好绷带，最后披上干净的衣物。
除了这些，顾深栖还觉得陆枕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在性格。
顾深栖第一次在心中产生了这个疑问。
他还以为这是陆枕的策略。
前几日，顾深栖偶遇这位洛川小姐，看到她救下了一筐鱼，然后放生了。
他跟那些空有抱负的读书人不一样，陆枕很早之前就开始做一些事情了。
陆枕笑意加深。
他温润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晦暗之色，让人看不清他眸中情绪。
马车夫摇摇晃晃带着陆枕回到宅子，屋内，顾深栖已经等在那里了。
“没事。”陆枕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李斯水的事情。
面对陆枕的提问，顾深栖沉默了。
而陆枕嘴里的弑神，那个神又是谁？
顾深栖将满是血水的脸盆倒了，然后捧着脸盆回来的时候突然陷入了更加深沉的沉默。
“嗯，多谢顾大人。”
顾深栖：……
“走吧。”陆枕一边吩咐马车夫，一边想着还是要努力赚钱再买一辆好一点的马车。
刚才陆枕用胳膊让苏邀月垫着，自己的胳膊麻了不说，伤口也跟着崩开了。幸好，马车厢内光线昏暗，不然这小娘子看到这血淋淋的胳膊，估计又要害怕了。
这位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锦衣卫大人，一身黑衣，冷着一张脸，眼神之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早已镌刻进骨血的杀意。
因此，顾深栖道：“是个善良女子。”
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是一种嘲讽。
初次见到陆枕的时候，顾深栖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富家公子，不知人间疾苦的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