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聊得数句,后事昭然若揭。黄承誉确然死的快了些,城中断水三四日尔,是真是假,都稍有疑惑之处,与其急急然去露怯,莫不如稳坐账中慢等。
那门被薛凌一脚踹开,掌心捏的银粒子随手丢在了桌上,她还对张棐褚的话有些耿耿于怀,思来想去都觉此人在讽刺自己,话里话外全是他妈的说教。苏府果然一脉相承不是个好东西,什么玩意儿指点到自己头上。
要将京中个娇小姐和孤身持令胁雷耳的男子联系起来,属实有违常理。便是沉元州多智,总不能跟个妖怪似的。
“不是今日?人都死了,他还等什么。”
监军连连点头,复问可要上前查看。杨肃气定神闲,劝人回房睡一觉,何必这么着急?
话毕与监军齐齐看向杨肃,想着是否前往共查。杨肃并无惊喜,彷佛皆在意料之中,挥手遣退了卒子,才稍有了些快活浮于脸上,道是“没曾想这么快”。
“这么快?”她也小有吃惊。既然是场戏,做的久些怕是更好,都演到这份子上了,不差三五日罢。
监军听的连连点头,遣人去给守城门的传了话,里头呼声震天,外头不过些许脚步声细碎,带着往门口又多放了几个木架,牢牢抵住城门。
那报信的卒子不敢把话说死,只说听见里头砸门,高喊黄承誉已死,这真死还是假死,无法判别。
这话虽是作假,但一想起申屠易,她对沉元州唯想除之而后快,逸白听来,便落了个情真意切,又劝得几句,说是自个儿必当再谨慎些,这由子方算作罢,又道:“姑娘既是有意让他回来,不知如何打算?”
薛凌又来些兴致,笑道:“怎么,那杨肃还有这个顾忌,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话到这份上,薛凌为难将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言之凿凿道:“你是没见与沉元州打过照面,那人不是个良善东西。”
他当是薛凌担心过甚,忙道:“姑娘多虑,据小人所查,并无值得上心之处,姑娘做事周到,大可不必为此伤神。”
樊涛终失了最后一丝气力,连那个人头也拎不住,整个人顺着城门缓缓滑到在地,嗓子已然全部嘶哑,呼吸拉扯都宛如在吞刀片。
逸白似思虑甚多,谨慎道:“昨日听姑娘说,要将沉将军调回京中?”
“明日是先帝大忌。”逸白只此一句,未复多言。
寥作洗漱后躺下,气气鼓鼓睡了个迷湖觉,第二日醒的甚早。她醒的早,逸白也来得早。难得他开门见山,见了薛凌即轻声道是:“黄承誉已死。”
外头守着的人从门缝里听得清晰,闻说黄承誉已死,且不论真假,急急往杨肃帐里报了一声。监军在侧听得清楚,先喜不自胜问:“可是真死了?”
逸白道:“城中缺水,多拖也是死路,杨肃心里清楚的。”
“怎么是明日?”
防着逸白不信,薛凌又道:“其实我还在想着,是将他哄回来好,
逸白笑道:“多想一遭总好,大抵是明日进城。”
理当如此,薛凌没再多问,随口道:“死便死了。”又问:“那今日杨肃便要进城?”
何况就算是黄承誉已死,这城门也还开不得。一城守将身死,底下人必定怨气大发,贸贸然开城,得不偿失,且再关上两天,消磨些心志,那时才是开城之机。
“小人看,不是今日。”
逸白未见焦急,据他所留意,确有沉家主使在京中寻人,但并没听说抓到了什么实质,更没与壑园起牵绊,想来沉元州并未记起那个米粒红点原是薛凌伤了眼。
薛凌眼珠子咕噜一圈,记起是说过这么句话,此时否认不得,笑笑认了道:“是有这么一提,要紧的还是那棱州事,说来京中可有风声,这几日我也没问起。”
真死了,明儿一早,头自己会挂出来的。
“耗一耗也好,等城中没了精气神,再进不迟。”
薛凌张嘴片刻,只憋出句:“没个好的,你有了吗?”她是想让沉元州死,但这个人在安城明显要死的,犯不着大费周章将人哄回来,昨儿是句场面话,现儿个仓促哪能编出个子丑寅卯来。
换了以往性情,必是要拍着巴掌乐一句“这喜事变丧事,赶上他一起办”,今日似还有乏意在身,讽得前句就罢了。
他对着里头喊:“开门。”
“先......”薛凌略一琢磨,随即明白过来,蔑道:“是了,那蠢狗当初能报大破开青,必然喜功。明日先帝大忌,文武都在,天子哀哀,正适合听喜事。”
说完以为逸白要走,见人久久还站着,薛凌龇牙道:“怎么,还有旁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