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军官互相低声商议了几句,便道:“请世子稍待片刻,将军马上就来。”几人策马入城去,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十来个披坚执锐的武官纵马而出,踏着乱琼碎玉迎出城来。
那松华郡军官冷笑一声,神情甚是无礼,说道:“平南王的世子不好好窝在云南作威作福,跑到辽东作甚?”
忽然远远一骑踏雪冲来,奔到队伍中间一辆华贵马车之畔,高声道:“启禀世子殿下,再往前三十里就是松华郡了。天色不早,请世子示下,今晚是否在城里过夜?”
那些松华郡军官低声商议了几句,又绕着车队奔驰数匝,细细察看半响,方道:“随我们来罢。”
清明时节,辽东平原冰雪未融。白茫茫的天地间,孤日悬空,一大队人马正在官道上前行,车骑辎重甚富。
子袭父爵,原也是意料之中。那亲随说道:“我们在云南消息不灵,不曾听得定北王世子已经继位。”
那些松华郡军官见他宝冠貂裘,衣饰华贵,虽是一张脸冻得白了,但自有一股芝兰矜贵气度,于是都不言语了,但眼神中满是鄙夷不屑。那领头的硬邦邦说道:“还请世子入城歇马。”
荣世祯起了疑心,伸出头高声吩咐道:“停!”他的亲随忙来请示,荣世祯说道:“叫他们的长官出城接驾。”那亲随奔到前面传话,那些松华郡军官立即大声嚷嚷起来,说道:“要见长官,一进城不就能见了?大雪天的,何必再请大人们出城一趟,什么狗屁世子,真真多事!”
为首那将军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四蹄如飞,掀起一地雪雾。他拉起了披风的兜帽,又用面幕紧紧蒙住了下半张脸,愈发显出那削尖的下巴轮廓。面幕上只露出一双炯炯眼眸,眼神如电般盯着荣世祯。他也不下马拜见,高高骑在马上,昂然道:“末将拜接平南王世子大驾!”
荣世祯说道:“这群叛贼殊为可恨!元松漪虽然死了,他麾下百万贼军仍然逃回关中苟延残喘,伺机而动。只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松华郡军官说道:“哪个定北王啊?萧老儿正月里重伤死了,皇帝下旨让他儿子袭了王位,如今他儿子才是定北王。”
那侍卫说道:“回世子的话,反叛贼军去岁从中原打到辽东,强占了松华郡等十二个郡县。今年正月里,定北王老千岁亲率官军剿灭贼军,俘杀了伪王元松漪,夺回了辽东失地。兴许是边防收服不久,民间生息尚未复原。”
那将军瓮声瓮气道:“请世子殿下进城烤火,暖暖身子再做详谈。”他手下的武官们一字散开,隐隐有包围之势。
荣世祯说道:“松华郡如何会有大将驻扎?可是近来局势又有变动?”
一路谈谈说说,不多时就见到远方一座孤城依山而建,正是松华郡。此时天降蒙蒙白雪,绒雪飘飘,那孤城远远看来朦朦胧胧的,不甚分明。
只听环佩声响,一只戴着羊皮手套的手掀开了车帘,接着一个少年探出头来,正是世子荣世祯。
荣世祯胯下的坐骑感到不安,扭头摇鬃退了几步。荣世祯一边按住座驾,一边又问道:“敢问将军名号?”
荣世祯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就在城门下等着。你们的郡守大人若不得空,就叫守备来见我。见不到长官,我不会进城。”
那将军低低笑了一声,却不答话,轻轻踢了踢那黑骏马的肚子,那黑骏马就慢慢踏着冰
当下松华郡军官在前引路,荣世祯的车队在后跟随。
荣世祯摆了摆手,队伍缓缓停住。他手下一个亲随迎上前去,高举平南王令牌,朗声道:“我等奉平南王之命护送世子前来辽东公干,途径贵地,欲待进城过夜。”
第一章 狭路相逢
那侍卫笑道:“凭他百万千万,首恶已经伏诛,剩下的也都是秋后的蚂蚱了。元氏贼军荼毒中原三年之久,天道容他不得。只可惜定北王老千岁在前线为贼人射伤,凯旋不久就不治而亡,闹了个玉石俱焚的收场。”
雪越下越大,北风吹起漫天白雪。堪堪将近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城头上守军们在来回巡逻。
荣世祯的手下们听到这些北人如此无礼,心下都十分不快。那亲随说道:“平南王知道定北王讨伐逆贼,战死殉国,他老人家深为悲恸,特命世子速往辽东,为定北王上祭致哀。”
只见松华郡城门微开一线,十来个军士策马奔来,须臾间奔到近前,领头的军官高声喊道:“来者何人?”
荣世祯不上二十岁年纪,眉目如画,姿容英秀,打了个寒颤说道:“罢了!这么冷的天,我是不爱多赶路了。”左右望了一望,又疑道:“辽东怎的如此荒凉?路上一个行人都无,我看远远不如咱们那儿热闹。”
荣世祯点头道:“父王说,定北王是忠烈英雄,这才派我千里迢迢前来辽东上祭。父王还说,元氏贼军用的一种毒箭特别厉害,中人之后绝无活路,定北王就是被毒箭射中了胳膊。”
荣世祯命人牵了马来,他出车翻身上马,驰到近前喝道:“造反吗!吵什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