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送上来,还别说,魏皇居然当真有心动的迹象。
他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中流露出愤恨,却也到底忍不住埋怨道:“舅舅怎么这般的……那,那战场上刀兵无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哥哥身份贵重,又从来性情敦厚,岂能受这样的凶险?”
只是温和道:“六殿下,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大军南征,天下间无有比他更有资格挂帅之人。六殿下手足情深,担忧太子安危,所思所虑臣等亦无不感佩。只是此事最终该如何定夺,终究还要陛下决议,老臣举贤,不过是一提罢了。”
好个一提罢了!
常伴魏皇身边,要论对圣心的体察入微,世上又有几人能超过他?美人怕白头,英雄怕迟暮!
怎么办?太子回来不过才几天而已,丞相居然就已经有要倒向他的趋势,这跟他们原先说好的根本就不一样!
他站在魏皇身边,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向魏皇,这种眼神,极大地满足了魏皇为人父的心怀。
以如今的交通,信息传达难免延迟。
魏皇即便雄心不灭,也不至于就为了这点念想让手下军队去送。
六皇子气得眼眶通红,心里又是愤恨,又是止不住的慌。
六皇子崇敬他,又不止是在崇敬父亲,更是在崇敬一位有着赫赫功绩的英雄人物!
他将一个担忧哥哥的好弟弟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魏皇见他兄弟情深,便叹一声道:“那依阿箬的意思,又该如何?”
“父皇,儿臣好怕。太子哥哥出去那么久,才刚从相国寺回来……此番倘若又要出征,母妃还不知道要有多焦急呢!还有皇后娘娘,娘娘在天之灵又岂有不担忧之理?”
魏皇却不恼,还以一种慈父的宠爱姿态道:“阿箬来了,唤你太子哥哥做什么呢?”
顿了顿,魏皇又说:“你随在朕的身旁,也没少听政,不妨便说说,倘若不叫太子挂帅,此番南征,又该以谁为主帅?”
六皇子才只有十岁而已!
六皇子出现在蓬莱池边,还打断了魏皇等人的对话。
魏皇居然询问六皇子的意见?
六皇子咬了咬嘴唇,哒哒哒跑到魏皇身边,天真而又率直地道:“父皇,阿箬方才听到太子哥哥说,要去征战。这、这是真的吗?”
这话说出来,六皇子顿时忍不住看了丞相一眼。
他激动道:“父皇,以您之战功,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百战而百胜,赫赫而天下之威!您大可以坐镇军中,手握帅印,再由大将征伐便是。”
六皇子年纪虽小,心思却不简单,他立刻抬起手背揉了揉自己红了的眼眶,借着方才的焦虑情绪,着急地看向魏皇。
当六皇子说出这一番话后,魏皇目光闪动,脸上却是带了笑道:“你这猴儿,倒是会夸人。然而战争之事,瞬息万变,坐镇京中挂帅之言,却是有些外行了。”
这种听起来很没主见的话又令魏皇皱眉, 更使他想起来从前懦弱而庸碌的萧蛮。
萧蛮处在话题的中心,却一点也不急,隻道:“儿臣全凭父皇决断。”
同时他也是元后的兄长,是太子萧蛮的亲舅舅!真正的国舅,后族!
是的,丞相何翰其实是贵妃的兄长,六皇子的亲舅舅。
要不怎么说自古太子难做呢?不论做好做坏,都容易招人嫌弃。
主帅与手下的兵马如果相隔太远,什么事情都等着主帅决断的话,那真是在打仗吗?那是在送菜!
魏皇道:“倒也并未完全定下来,不过丞相是如此提议,你太子哥哥也已经应允了。”
再说了,倘若真由太子挂帅出征,一旦太子将齐国攻下,这等天大战功上身,只怕储君就要由虚君变实君了!
“有您指挥,莫说是南征齐国,便是收服整个神川以南,又有何不可?”
当年魏皇登基,何氏一族也没少在背后出力。如今何家的权势如此滔天,也未尝没有当初从龙之功的作用。
不愧是六皇子,
六皇子兴奋了,他强忍住向萧蛮得意示威的衝动,脑筋飞速转动,一边道:“天下间比太子哥哥更有资格挂帅的,当然是……是父皇您啊!”
在场众人无不诧异,看起来,六皇子在魏皇面前的受宠程度还要超出大家原先的预计。
魏皇当真甘心服老吗?不,普通人中尚且有不服老的,又何况是富有天下的帝王?
何翰做了多年丞相,一身的稳重已经融入骨血,六皇子这样说,他也不急。
都是一样的叫舅舅,如果何翰选择支持老大,那这天下,往后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他的目光转动,掠过了满目沉稳与淡然的萧蛮,便又问道:“阿蛮,你弟弟担心你,你可有话说?”
太子太能干了皇帝不高兴,可太子要是太过平庸,皇帝也不会高兴!
就连何翰,都不由得在此时目光微闪,垂下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