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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好想跟她全盘托出:“圣上其实早已知道真相,只是缺个由头,当年有皇后以死作保,如今皇后已去,林国舅又仗着太子,不知悔改,他命数已尽,只要你与我一同去陈情,就能让圣上重审冤案,还柳大人一个公道。”

    陆凛当年,便为了她,自请从家族中断绝关系,他本就是不受宠的妾室之子,生母早死,能安然在那样一个家中长大,只因自小遇到了柳依依,陆凛父亲行商,多有仰仗柳依依的父亲。

    后来,柳父因发现北地总督及北地上下一众官员,沆瀣一气,伪灾舞弊,折收监粮,柳父有心上报,却被北地总督移花接木,安了污名,含冤而死,全家上下,无一幸免,唯柳依依一人,当天一早伪成婢女模样,出了柳府,会见心上人逃过一劫。

    他小时候在家中受辱,正碰上陆父宴请时任北地监察史的柳父,柳依依自小受父亲宠爱,走哪带哪,生性纯善的官家小小姐,哪里能容忍有弱小被欺。

    若想报仇,只能到上京城去,那时,他就快要参加乡试,她知道没了父亲对他的庇护,科举之路是他逃离那个家唯一的办法,而为父亲申冤,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

    最后一次见他时,她隔着人群,躲在暗处,看见他再次背着行囊,踏入书院,她才放心南下,离开北地,一路辗转,来了上京城。

    可依依她是闺阁小姐出身,她的前半生,顺风顺水,张扬又肆意,她一个女子,隔着几万里,来到上京城讨生活,她一定,一定,吃了很多苦。

    柳依依怎么也没想到,陆凛面对自己时,最先关心的是自己过得好不好。

    这些在他的牺牲面前,不值一提,她不能再让他自毁前程了。

    最后,她忍着泪意,只是回道:“我很好,遇到了贵人妈妈,给了我立身之处。”

    语罢,沈清婉看向顾兮尘,顾兮尘会意,出声吩咐司隶去将人带来,而后,牵起沈清婉的手,走出了提牢厅。

    门外,陆凛在看见柳依依身影的那一刻,只觉得,天地之间都没了颜色,他苦苦寻他六年,终于得见,无论再受多少苦,也都值得,可她记着沈清婉同他说的话,他压抑着自己,艰难地向她走去。

    第48章

    这每一个画面,都让她难以自已,泪水就像断了闸般,倾泻而下。

    小小的少年郎,自小没有爹娘宠爱,柳依依的出现,彷佛一道光,照亮了他贫瘠的世界。

    他不相信,得知真相后那么坚韧的人会寻死,柳父一日没有摆脱污名,他就坚信,她还活着。

    她好想他,可她不能说。

    “你们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到了时间,他就要回去,这处屋子就给你们二人叙话,我们去外面等你。”

    他和她都知道,柳父不是那样的人,她们两人用尽一切办法,最终得知真相,想要去申冤,却哪知北地总督手段通天,她们连衙门的门都进不去,还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逃脱出天,她知道在北地无法为父申冤。

    他才终于醒悟,断了和家族的联系,决定重新回归书院,走另一条路,为柳父申冤,这几年,他过得很不容易,可看着一步步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他就觉得自己受再多苦难都值得。

    屋门处传来响动,是镣铐擦地的声音,她看见,陆郎带着一身枷锁,艰难地抬脚前行,走到屋内。

    她只是简单开了口,便解救了在一众兄长中受辱的小陆凛。

    可他不能说,他不只想

    柳依依的心里,不断闪现着他吃苦的画面,他三九天里用功读书的画面、他大殿上无畏为她的画面、他在狱里受苦受难的画面。

    他其实已经从沈清婉那处得知,柳依依是寻芳阁画舫的头牌,妈妈很仰仗她声名在外,对她还不错。

    她想告诉他,不好,一点也不好,她一路南下,差点被欺辱;她去敲登闻鼓,想在上京城里为父申冤,被太子派人抢走了仅有的盘缠,露宿街头,食不饱腹;她刚被妈妈带回去时,足足病了两个月,每日躺在塌上,很艰难很艰难的才熬了过来。

    他好想上前抱抱她,跟她说:“这六年来,我好想你,你别怕,一切都有我在,柳家之仇,就是我的仇。”

    自此,陆父看在柳依依的面上,便吩咐家中众人,不得再欺辱他,他得以开始读书进学堂,有了第一个随从,不用再艰难过活。

    最终,还是陆凛先开了口:“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对望着,一人泪水直流,怎么也止不住,一人眼神猩红,死死地盯着眼前人。

    柳依依在几人走出屋外后,便转过身体,紧紧盯着屋门处,她与陆郎,已经整整六年没有见过面了。

    如今,他终于再见到她。

    所以她在父亲曾经的至交帮助下,伪造了一场假死,让他断了对她的念想,然后看着他痛不欲生,错过那一年的乡试,陆父眼见最有可能高中的他没去参加乡试,当街将他暴打一顿。

    “陆郎,你不该再为了我,这般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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