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旧事重提,裴玦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带着歉意对她道:“那日是我不对,向夫人赔不是。”
不想却见李梵清又是那副嘴角挂笑的模样,朝他摇了摇头,继续道:“不仅仅是沈大娘子的缘故,你大可猜一猜,我是如何说动沈将军的。”
裴玦轻哼了一声,转过了脸去。他知道这是李梵清给他挖的坑,本不想往里头跳。可当他余光瞥到李梵清那张满怀期待的脸时,还是选择缴械投了降,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个陷阱。
李梵清沉吟片刻,并未答他。裴玦本以为她有一番长篇大论要同他解释,那不相似的一成究竟出在何处,可出乎裴玦的意料,李梵清只是道:“一人不会尽似于另一人,而你也不必做到全然似他。”
裴玦提笔沾了沾墨汁,略加思索,便在纸上落了笔。
[注]“怜取眼前人”:出自唐·元稹《莺莺传》。
“你既想得到,那为何那日还要那般待我啊?”李梵清面上显出几分不忿。
李梵清话音才落,便见裴玦已起了身,去书案上寻纸笔了。
这一日又逢小雪,李梵清与裴玦索性闭门晚庄,足不出户。最是惬意处,温一壶陈酒,摆一局残棋,便可消去漫漫午后光阴。
年关将至,长安城内雪一日、晴一日,变幻无常,如同人心一般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可有仿到精髓?”此刻位置正好,裴玦一低头便可凑到她耳畔。
完结倒计时了。
裴玦未曾去过沈府,自然无从得知。不过,能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把旧主写的匾额挂在自家书房外,由此可见,沈靖的确是个顾念旧情的人,也确实比旁的人更值得相托。
裴玦斜睨她一眼:“裴寅一早给你送了消息去,你却拖了好几日才至潼关,你难道以为我想不到你在做什么吗?”
李梵清也不由好奇。按说裴玦的字与虞让的字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裴玦擅写楷书,虞让惯写行草;裴玦笔力圆融浑厚,虞让笔锋如刀似剑。李梵清以为,裴玦若想模仿虞让的字迹,总归不是那般容易的。
“倒不见得。”
“你怎么不问,我是如何认出那是子逊所写的匾额的?”李梵清有心逗他,故意问道。
她话音方才落下,抬眸时正与裴玦四目相对。
李梵清把棋子放回盒中,叹道:“你便不能让我一回吗?”
李梵清双眼一亮,趿拉着鞋子,翻箱倒柜,从架子上翻出了双陆棋的棋盘。
李梵清闻言面色稍霁,也不再为难于他,见好就收,转头同他仔细说起了自己在去潼关前的部署。
李梵清撇了撇嘴,道:“也是。非要你让我才可赢得的棋,也没甚意思。”
李梵清走至他身畔,低眸去看他方才写下的四个大字,才初看第一眼,便不由地张圆了嘴。
“不似的那一成在何处?”
“子逊的字,铁画银钩,锋芒外露,便是想模仿,也很难仿到精髓。”
裴玦一个转念的功夫,心中已有了答案:“他待晋国公世子也是忠心。”
在裴玦走神的这一刻,李梵清微微踮起了脚,环过他颈项,吻上了他唇齿。
“你仿得出?”
“沈将军倒是愿意卖你这个面子。”裴玦听了一半,忍不住道。
“‘以书作剑’,‘刀剑’的‘剑’。”
裴玦不由地一怔,目光也越过了李梵清,觑向窗下那一樽白瓷瓶,里头正插着她先才在园子里折得的梅枝。
“沈府书房匾额写的是哪几个字?”
李梵清面上微红,声音也不由地低了几分,道:“确实有九成相似。”
“你且过来看看。”裴玦搁下笔,抬头唤李梵清。
裴玦道:“我让你侥幸赢一回,你便会满足吗?”
她确实曾喜欢过旁的人,也曾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但如今的李梵清却更懂得了“怜取眼前人”的道理。
“你是等着看我吃味罢?”裴玦无奈道,“那你是如何认出的呢?”
“那换一个?”
李梵清唇边一笑,扬了扬下巴,自得道:“想不到裴相如此高看于我,看来你阿耶比你还是要有眼光的。”
李梵清叹道:“他这‘忠心’还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你知道他沈府的书房外,还挂着子逊写的匾额吗?”
李梵清观他动作,确实同平日写字时不同,要更为大开大合一些。李梵清心下不由暗忖,看来裴玦确实是很有几分底气,才敢同她夸下海口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日的《越人歌》来,里头似也写到了,有“枝”字等等,亦有“知”字云云。
第61章 后手
“你这……”
李梵清于对弈之道上着实逊于裴玦良多,十局棋中,总有九局半被他杀得片甲不留。饶是这最后一局棋,李梵清悔了总有不下三五回,也没能扭转最后的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