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怕眼泪落下来。趁周母不注意的工夫，他用手背抹掉了眼泪。
“不用了，就你那几个钱……”周延想说些宽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不觉地变得刻薄，“而且这个挺便宜的，你不用赔我。”
楼下传来母亲的声音，周延本来想置之不理，可还是他听清楚了：方林钰来他家找他了。
周延的母亲给他递了一盒纯牛奶，柔声关切道：“小钰，你是要找周延吧？他今天好奇怪，回到家什么话都不说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你等一下哈，我去把他叫下来。”
“谢谢阿姨。”回答这句话时，方林钰的心已经不在晚饭上了。
方林钰像条训练有素的小狗，听到周延的指示，噔噔噔地跑上楼去。周母微笑着望着方林钰的背影，问他：“那小钰，今晚留在我家吃饭吧。我打电话给你妈妈。”
“阿姨，我先走了。您帮我转告一下周延，我明天放学了还会来找他。”
“你不用道歉。也是，从小我就知道你这样死要面子。明明我是知道的，却还喜欢上了你。所以我也有错。”周延说完，方林钰刚想辩解，周延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继续说，“我现在不生气了，但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正好你烦我，我也厌倦了。”
和方林钰吵完架以后，他心情差到了极点，手上的伤也开始疼痛起来，索性就请假回了家。他自以为很了解方林钰，没想到方林钰却这样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就好比得到一颗不舍得吃的水果糖，每次只舔两下满足一下自己的欲望，可舔到最后却发现里面掺满了玻璃渣。可他还是要把糖含进嘴里，哪怕流血，也要等着糖都化成糖浆时流进喉咙里的最后一丝甘甜。
青花瓷制的瓷瓶安静地摆放在水墨卷轴下，旁边的铜香炉里徐徐地飘出些白烟。周延的父亲有收藏玉石古玩的爱好。他很喜欢方林钰。方林钰也喜欢他，并在心里偷偷幻想过他是不是在医院里被掉包了。那这样想下去，完全可以做个更夸张的梦。比如他是某首富的儿子……方林钰不得不承认，他只是嫉妒处在幸福中却对此无所察觉的周延罢了。
见周延没有理他，他便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木变石：“对，对不起。这个还给你……但是我把它做成了项链。先还给你，钱等我月考之后有零花钱了再给你……”
周延。周延会在干什么呢？他该怎么做，他和周延才能恢复到原来的关系？方林钰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举起手，没等老师同意就夺门而出。外面的阳光刺眼，酸痛的双眼充满了红血丝，现在泪流不止。
头痛得快要裂开了，眼泪失控地一直往外冒，方林钰膝行到周延腿边：“我们不要分手……”
他推开周延卧室的门。周延家的装修风格统一是传统中国风，檀木衣柜散发出好闻的味道。方林钰想起周延身上也有这样一股淡淡的、让人宁静的气味。
“你这样没有意思。”周延的话像盆冷水，浇到方林钰头上。方林钰原本抱着周延原谅他了的念头，在房间里东张西望，这会儿就像被制成标本的昆虫，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延，周延……
“不用了，谢谢阿姨。”方林钰客气地笑了一下，“我等他。”
“对不起，周延。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方林钰觉得自己又要不争气地哭了。烂桃子似的一双眼睛都要被揉烂了。周延不是没有注意到方林钰哭了，但很奇怪，这一次他并不心疼，反而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那去客厅坐吧，那里有空调。还可以看会儿电视。快高三了，学习忙不忙啊……”周母温柔地抚摸着方林钰的头发，弄得方林钰更想哭了。
他在餐厅里等着周延，坐了半天，还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搞得方林钰胡思乱想了这么久，头绪乱糟糟的。其实仔细思索一下，方林钰觉得自己也挺好的。至少住在这间金屋子里的周延爱他——过去是这样的。他侧靠在椅子上，把脸贴在凉凉的胳膊上，两眼无神。
周母连声答应，正要把方林钰送出门的时候，楼上传来一声粗重沉闷的“上来”。
坐在写字台前，周延百无聊赖地在转动一支圆珠笔。他每次去教室看方林钰，发现方林钰都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瘦弱的背影看起来很寂寞……但被方林钰利用的他也很可怜啊。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累了。”周延把椅子转回去，不去看方林钰的脸。
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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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楼梯像一条宽阔的舌头，方林钰不喜欢来周延家，因为这些气派的装修总会无时无刻地刺痛着他的自尊。虽然知道钱乃身外之物，钱不是万能的，可是它们也是住在这样豪华的地方，才说些宽慰别人的话。
“别看不起人，周延。我们交往的时候，你一直像是在做慈善，可是有没有想过我。我是没你有钱，所以我不
不是这样的！方林钰想大声尖叫，可声音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他哭得嗓子都哑了，抱着头蹲在地板上：“周延，不要和我分手……不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