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眸：“他们说的是张尚书。”
薛定山这里再无线索，便让薛定山下去休息，姜令窈两人重新回了书房。
他同姜令窈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薛定山吃力点头，语气却分外坚定：“大人，我亲耳听到他们说，张安邦这个名字取得好，安邦治世，封侯拜相，咱们跟着他就跟对了。”
“他们说，乔太傅一贯看不得他们这些人，骂他们只会蝇营狗苟等不得大雅之堂，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一家子都只能自裁，可不是活该。”
段南轲当着未曾想到，薛定山听到的幕后之人居然是张安邦。
薛定山很谨慎：“我并不知是真是假，不能肯定。”
姜之省和姚沅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待见段南轲两人进来，姜之省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段南轲深吸口气，问：“你听到寺院亲口说了张安邦的名讳？”
在天佑朝早年，也就是薛定山被囚禁之初，他尚未封侯拜相，却也是正一品尚书。
此时，姜令窈却捕捉到了他眼眸中的陈郁之色，问：“薛大人，除了亲耳听到，你自己是否也对他有所怀疑？”
薛定山嘲讽笑了一声：“毕竟，荣华富贵还要靠他们不是？”
薛定山声音一颤：“此事是早年锦衣卫密探而得，外人不知，就连先帝也不知，但我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薛定山只知道这两个线索。
薛定山的聪慧，并未令姜令窈两人如何惊讶，在如此困难的经地里，他都能存活下来，反而令人敬佩。
不过这也足够了。
段南轲缓缓吐出口气。
薛定山声音嘶哑，低低道：“是张安邦，张尚书。”
“还请大人略等一等，也正好可以养好身体。”
薛定山抿了抿嘴唇，却并未立即开口，他盘桓片刻，才哑着声音道：“我在那寺庙里，听到他们说了一个名字，但只有那一次。”
他能肯定，张安邦一定还在朝中，且比当年尚书还要有威仪，否则李正这些人早就不会留着他这个活口，直接杀了了事。
薛定山曾掌领北镇抚司，没点本事绝对不行，他相当聪慧，一听便明白段南轲要问的定不是李正、闻礼这种愚蠢的打手，他问的是稳坐幕帘之后的那个人。
“我们只需要一个名字。”
段南轲不需要薛定山询问，便眉峰微蹙，一脸严肃道：“薛大人，想来你已经知晓此处审讯室，如此，你应当也知道还有上官在听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只要保证未有欺瞒，未有欺骗，便不会以此来降罪你。”
“我是如今北镇抚司新设东司房掌领，我可以同你保证，”段南轲一字一顿，“即便当时是对方故意诓骗你，也并非你之过错。”
但时隔多年，龙椅上的皇帝都换了一个，他不知张安邦如今到了什么地位。
姜令窈看向段南轲，段南轲沉吟片刻，道：“薛大人，此案并未结案，之后还要其他审讯，待得案子结束，在让你归家同妻子相见。”
薛定山道：“我可以以对先帝的忠心起誓，所言皆是亲耳听到，一字不差。”
他越是谨慎，说明此人越不简单。
张安邦乃是当今阁臣，天佑帝留给宣化帝的辅佐重臣，如今的首辅。
他一贯清正廉洁，从不结党营私，朝堂之上，四野之下，皆有口皆碑，被称为治世能臣。
他仰起头，看向那一排栅栏，又叹了口气：“我也是想不到，还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时也命也。”
姜令窈听到祖父的名讳，眼眶泛起水汽，她深吸口气，问：“这些年，李正和闻礼对于幕后之人一字都没吐露？”
薛定山苦笑出声：“我知道的，朝廷如何说，我便如何做。”
“乔太傅，也曾经说过张安邦此人自私自利，心中并无天下，不能安邦定国。”
薛定山有些惊讶她的敏锐，片刻之后，才道：“是的，当年我听到这句话，并未全信，可是后来他们把我转移到另一处时，我听到他们嘲笑了乔太傅。”
那伙人曾经说过张安邦的名字，同他有仇的乔太傅又被人害得家破人亡，两相结合，其实对于幕后之人是张安邦薛定山信了八成。
段南轲心中一震，却并未显露出丝毫惊讶，他问：“是哪个张尚书？”
薛定山摇了摇头：“这两人看似愚蠢，实际上却也并不蠢笨，他们并非本案主使，不过是用来摆在台前的棋子罢了，能知道什么？即便他们知道，两人也都不敢多说一句。”
已经书房，便能感受到书房里的气氛低沉，坐在上位的皇帝陛下半垂着眼眸，面无表情，不悲不喜。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二人都没有失言？
方才薛定山也说，这两人在外面假扮他人，性子早就扭曲，每当给他送饭换水时，就会对他百般辱骂，肆意□□。
薛定山闭上了眼睛。